“接下來是”車載音響里響起女主播的聲音,“初戀味砂糖點播的楓林晚。”
熟悉的簫聲開始播放,前奏過后是江初剛成年時的歌聲,沒有技巧,全是感情,這是他唯一發行的單曲。
那時劉哲為了節省成本,趕鴨子上架,非得讓他唱,害得這首歌變成他的黑歷史,年年被粉絲剪進混剪里丟臉。
“這位聽眾說,希望哥哥能永遠幸福快樂,和愛人長長久久,家人身體健康。如果可以,她還希望哥哥能多出來拍戲,千萬不要忘記,砂糖們還等著看你的新電影”
初戀味砂糖。
經紀人那時為了讓他吸粉,給粉絲起的名字都這樣老土,放到現在來看,實在過時。
聽著八年前的歌,江初愣愣望著窗外的雨,一時竟覺得恍如隔世,不過兩年而已,那些光鮮亮麗卻像是上輩子的事。
永遠幸福快樂。
家人身體健康。
和愛人長長久久
滑稽的歌聲越唱越大,最高的尾音嘶啞破音時,江初倏地笑了,低笑出聲,笑聲詭異低沉,止都止不住。
和池南暮對峙時,他那樣冷漠,被腎上腺素麻痹了痛,一心只想著走。
可等到塵埃落定后,江初才后知后覺,他已經一無所有,只剩下一個自憐自艾的脆弱靈魂。
他沒法和愛人長長久久,他的南暮早就死了。
他沒法讓江溪身體健康,醒過來的幾率太小。
他甚至沒法集中精力進組拍戲,他早就失去曾經的靈氣,像臺換了發動機的超跑,徒有其表,踩下油門才知道,一步都走了。
防線崩潰的笑聲蔓延車內。
司機被嚇了一跳,趕緊調小廣播音量,“先生您怎么了”
“不好意思,這首歌太好笑了,”江初低笑著說,“唱這首歌的人也太愚蠢,我忍不住笑。”
司機不明白,一首武俠古風歌曲哪里好笑,素未謀面的歌手又怎么會愚蠢。
不過大都市怪乘客多。
司機想,也許這是城里人的高情商說法,言下之意是讓他關掉廣播。
片刻之后,司機將音量調到零,車內恢復一片寂靜。
“開著吧,”江初又說,“雖然難聽,但也挺熱鬧的。”
司機愣了愣,弄不清楚狀況,只得按照乘客的要求,再度調高音量。
半分鐘而已,江初的唱段已經過了,只剩下一段抒情的簫聲,逐漸平靜,淡出結束。
江初沒認真聽后來的歌曲,也聽不出是哪些歌,他與現實脫了節,根本不知道時下流行的是什么。
許久沒有回金梔苑,江初差點忘記回家的路。
苑外的保安換過人,人臉認證通過之后,還要再三確認他確實是江初,才主動放行。
金梔苑內住著幾個長居s市的演員和導演,總共不過六十戶,環境清幽,安保性強。
老舊的輪子在地上磨,在靜謐的夜里顯得極吵。
好在江初一路上沒遇上人,也沒人出門,控訴他夜半擾民。
家里積滿灰塵,約好的家政要到翌日才來打掃。
江初輸入密碼,推開防盜門,無數灰塵撲面紛飛,嗆得他鼻腔喉嚨發癢。
“咳咳咳”
江初捂住口鼻,摸黑走進家門,好在水電費會自動扣繳,玄關的聲控夜燈自動亮起,正好照亮視野。
除了灰多一點,家里一切正常。
打開窗通風,再拆開防塵布,不過是些小事,卻容易催生疲乏。
很快累了,江初索性不整理臥室,直接側著身,躺倒在客廳沙發上。
身上的衛衣還濕著,江初也懶得換,頭枕在濕潤手臂上,就這么睜著眼睛發愣。
屋里恢復安靜,玄關處的燈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