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抿緊唇,他分明一點都不愿意想起池南暮,可當倦意被驅散,關于池南暮的所有事情,又會沖入他腦海里。
從前被忽略掉的小事,在此時,一個接一個迸出來,變得清晰。
金梔苑茶幾里擺放得那樣規整的藥盒,吃完意面后必然擺放整齊的餐叉,從來都停放在同個位置上的機車
池南暮從未變過,那些強迫性的行為一直貫徹始終,只是被池南暮偷偷藏起來,讓他察覺不到而已。
池南暮的喜歡,從什么時候開始
池北暉說的“很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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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字。
除開粉絲的討論和一眼辨假的通稿,任何負面的消息都沒有。
分明在池南暮恢復記憶之前,他離婚時,網上還有少數對他批評的言論,現在也找不到了。
江初不死心,想找出一點關于自己的“黑料”,卻連黑粉都找不到,甚至于,某些新發視頻里的負面彈幕才剛出現,沒過多久就會消失。
一個荒誕的想法倏地冒出來。
或許從他出道那年起,并不是無人批評他,也不是他天生就有觀眾緣,受到觀眾的偏愛,而是池南暮在控制關于他的所有輿論。
護著他的從來都不是王臨。
偏愛他的也沒有普羅大眾。
而是池南暮。
手指脫力,手機落到被褥上,藍光照到床頭。
一道微弱閃光從床頭柜反射過來。
江初愣愣側過頭,看到柜子上的雪花玻璃球,那是白冬槿幾個月前買的幼稚東西,球里躺著個睡美人,寓意江溪一定能醒來,無論昏睡多久。
玻璃球透亮反光,被護工擦得干凈锃亮。
江初伸手拿過玻璃球,輕輕一晃,亮片全部浮起來,四處飄灑,如同打在他身上的鎂光燈,光鮮靚麗。
玻璃罩子硬而堅固,就像池南暮給他造的保護屏障。
這么多年里,他無知無覺,生活在人為編織的精美童話中,以為獲得了完美契合的愛情,所以才會在一切被意外打碎時,那么無措。
江初自嘲地低笑一聲,將玻璃球放回原處,站起身,緩慢走出病房。
富生醫院與金梔苑相隔的距離遠,開車都要半個多小時,但江初不想叫車,跟著月光,徒步而行。
悶熱高溫讓身上浸滿汗水
,濕了t恤。
江初抹掉額上的汗,繼續往前走,仿佛只要耗光體力,他就不用去想那崩塌失敗的愛情。
可惜,該提起勁時,他總是疲倦無力,該倒下停止亂想時,他又清醒無比,任何一件事都不順利。
打開家門的那刻,第一絲晨曦正好泄下來,江初半闔著眼回頭,看向刺眼的朝暉。
江初盯著露尖的太陽,被亮光灼了眼,眼睛干澀到刺痛。
很快,幾顆生理性的淚水凝在眼角,江初伸手去擦,卻止不住接下來不自覺的淚流。
池南暮這騙子。
徹頭徹尾的騙子。
江初抬手捂住眼睛,將眼淚堵在眼眶中,想讓自己顯得不那樣懦弱,盡管面前并沒有觀眾。
整個太陽升到地平線上,露出所有形態時,江初放下手,轉身沖進家里,直直走到沙發前。
江初拉開茶幾的抽屜,先是瘋狂地將藥盒的排序打亂,等到一片狼藉之后,又找了個垃圾袋,將所有藥盒全部裝進去。
抽屜恢復到初始,一片空白。
江初癱坐在沙發上,打開投屏,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現在幕布上。
江初仔細地看每一張照片,每一段影像,注意力從那雙充滿誠摯愛意的眼睛,轉移到角角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