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時間,池南暮待在房間里,和江初看了數場電影。
不同于昨日的拘謹,今天江初和他一起,坐在床邊,看到幽默情節也不再忍笑。
日光由東到西,時間似乎靜止,池南暮像是落入另一個世界,空間狹小,思緒卻寬暢的世界。
篤篤篤
傍晚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兀然響起。
池南暮望向門口,心口突突地跳,驀然有種不祥預感,“什么事”
“南暮,池先生和太太回來了。”門外的傭人說。
池正和回來了。
從未有那么一刻,像現在如此,池南暮這么不想聽到這三個字,只是聽到,都覺得神經在被肆意拉扯,抻開,再又壓縮,瀕臨斷裂。
寬暢的世界是虛假的,回歸現實,他依然是籠子里的人。
“我父母提前回來了。”池南暮抿緊唇,聲音很平靜,眼里卻透出細微的難過。
江初愣了一秒,而后快速起身,抓起書桌上的包,窗框上的t恤,敏捷跳出窗外。
正如一只點水的飛鳥,來時是偶然,去時無蹤跡,沒有道別,只有幻覺一般的漣漪。
房間從熱鬧恢復為死寂。
池南暮垂下視線,沉默中,眼神恢復到淡漠,開門走出房間。
回來的不止有傅文琪和池正和,隨行傭人的臂彎中,還有個尚在襁褓里的嬰兒。
“父親,母親。”池南暮站得筆直。
池正和的視線掃過他的運動服,眉頭微微蹙起,非常不滿,“南暮,這是你弟弟,池影。”
弟弟
五年前,相似的一句話出現在耳畔,“北暉,這是你弟弟,池南暮。”
這句話后,他得到了什么
他得到一個籠子,得到“完美嚴格”的教導,而池北暉得到了滿身傷痕。
那今后呢
是不是要由他來做池北暉的角色,
而這幼小的嬰兒,
來接替他的位置
“是,我記住了。”池南暮看向地板,脊骨蹦得筆挺,費掉很大力,才能保持聲音平靜。
“北暉以后不在家里住,司機從明早起會送你去雁行。”
“是。”
“以前北暉負責教導你,今后你要擔起兄長的責任,細心教導池影。”
“是。”
后來的訓話、晚飯,池南暮幾乎沒有記憶,思緒停擺,只是機械地行動,夜幕黑沉時,才得以回房間。
黑暗,狹小,空蕩。
永無止境,永不自由才是他的現實生活。
池南暮靠在門上,怔怔望向窗外。
分明是盛夏,月亮卻顯得寒冷,池南暮沒有開燈,只是站著發愣,呼吸弱到仿佛停止。
倏然間,窗外傳來細小窸窣的聲響,像是有小動物在窗下活動。
池南暮蹙起眉,走到窗邊時,一個人影迅速從窗下冒出來。
“江初”池南暮怕這是幻影,伸手攥住江初的手臂,直到握緊了才安心。
“你父母這么快就回來了”江初音量很小,幾乎是用氣聲,靈動的眼睛充斥不安,卻沒有一點怪罪。
“我以為你已經走了。”池南暮把江初拉進窗,不給其拒絕的余地。
“我還沒有和你說道別。”江初說。
池南暮啞然,艱難地問“那你現在要和我道別,然后離開嗎”
“我”江初頓了頓,“我本來是這么打算的。”
可是你現在看起來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