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跪在地上面面相覷,見老爺沒有出言阻攔,也就沒敢動作。
宋監正頂著宋云曇的目光,滿身都是壓力,他倒是想說攔住,但他不敢。
夫人這位娘家大姐可不是一般人,雖沒有官身,但樓上樓位列百鉞兩大皇商之首,宋云曇的身家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而且,樓上樓歷代掌權者都極為擁護朝廷,對百姓更是屢次救苦救難,祖上每每都能在關鍵時刻立下不世之功,家里的免死金牌都不知道供了多少塊。
這么一尊大財神,宋監正深知惹不得。
小橙子見狀,忙領著丘涼回書房去見自家小姐。
院門外,宋云曇掃了眼滿額冷汗的宋監正,沉默著往前廳走。
到了前廳,她緩了緩神色,看向宋夫人“云庵,你去準備酒菜來,我跟妹夫說幾句話。”
宋夫人一點也不帶猶豫的,扭頭就走,她相信大姐會收拾這個糟老頭子的。
前廳里只剩下宋云曇和宋監正兩人。
宋云曇入座,不咸不淡道“關門。”
“哎。”宋監正低眉順眼地關上門,回身正想坐下,就聽到一聲低喝。
“跪下”
“大姐”宋監正一愣,臉色無比難堪,站著沒有動。
宋云曇臉一冷“監正大人貴人多忘事,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了”
宋監正低頭,思緒被拉到多年以前。
彼時他求娶夫人心切,夫人對他亦有心,卻怎么都不肯松口,只說婚事由長姐做主,也就是都聽宋云曇的。
那一次,也是這么副場景。
桃宅前廳,宋云曇揮退下人,關上門,讓他跪下發誓一輩子不納二色,保證對夫人言聽計從,若有違此誓,當長跪不起,任憑宋云曇處置。
他那時只是個探花郎,雖能進翰林院,卻只是個八品典簿。
翰林院人才濟濟,多少狀元郎一進門就是品級比他高的編修,沒有背景沒有人脈,多少人熬一輩子資歷都還是個老編修。
就像他爹,考中進士又怎樣,進京做官、光宗耀祖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緊衣縮食,連外表光鮮都難做到。
宋監正這個人無疑是聰明的,而聰明人往往喜歡走捷徑,他知道若想走得遠走得高,就需要背景,需要人脈,需要金錢打點。
所以他可以為了求娶樓上樓的二小姐下跪發誓。
事實證明,他當初的選擇是對的,所以才有了今日。
可今日的他已是四品監正,入得朝堂,近得帝心,也有了身為四品京官的傲氣
。
宋云曇見他不愿跪,也不勉強“宋泰識,你與云庵和離吧。”
“大姐”宋監正心里大驚,兩腿一軟,終于跪了下去。
他對夫人是目的不純,但也是真心喜愛,他現在還需要跟樓上樓的這層姻親關系。
宋云曇卻沒了跟他說廢話的興致。
“這是云庵的意思。”
之前宋監正抬江姨娘進門,她沒有管,因為妹妹什么都沒有說,婚姻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既然妹妹忍了,她也就跟著忍了。
可如今妹妹忍不下,主動提出和離,她也就不用忍了。
宋監正呆呆跪著,仿若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午后,他惴惴不安地跪地等一個答案,對未來忐忑又迷茫。
正似此刻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