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督察使余寺卿的名號,什么事都好辦。
牢頭直接把關在牢里的海寇都提了出來,一共六個人。
這些人大多身量矮小,長相丑陋,發型也有些怪異,一看就不是百鉞人,只有一個黑臉大漢面孔順眼些。
丘涼讓他們站成一排,逐個看過去。
她想從這些海寇入手,看他們跟駱囤有沒有交集。
前兩個都沒有看出什么,能被抓到的大多也都是小角色,想來事情也沒那么快有進展,所以丘涼也沒覺得失望。
第三個
第三個海寇明顯高于其他五人,膚色黝黑,眼神也沒那么兇殘,是那個黑臉大漢。
丘涼視線一轉,又看了一個人,隨后吩咐甲二“此人帶走。”
她一天只有四次機會,只在這一個人身上有所收獲,其余三次都浪費了。
牢頭知道他們都是余寺卿的人,只記錄了一下,沒敢攔著。
甲二便拎起那黑臉大漢的衣領,直接拖著走。
回到他們下榻的驛館,丘涼讓甲二把人帶到一個空房間里,示意甲二去外面守著。
黑臉大漢暗暗咬緊牙關,始終低著頭。
丘涼掃了他一眼,淡淡道“坐吧。”
黑臉大漢一愣,看了丘涼一眼,又飛快低下頭去,立著不動。
見他不肯坐,丘涼也沒再強求,平靜道“閣下也曾是我百鉞子民,更為了守護一方百姓入伍從軍,多次上陣殺敵,如今卻落草為寇,把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同胞,不知是為何”
方才,她看到這個人身在鎮南軍中,有與海寇拼殺的畫面,也有與駱囤交談的畫面,更有與駱囤一起勾結海寇劫掠過往船只的畫面,最后的畫面里,此人在面對官兵清剿時,竟棄刀而降,滿臉都是解脫。
黑臉大漢再次抬頭,眼神難掩驚異,他嘴唇一動,又低下了頭。
只是這次,原本立著不動的人卻隱隱站立不穩,雙肩開始顫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丘涼低嘆一聲“本官不知你因何與海寇狼狽為奸,卻知你良知未泯,屠戮百姓也非本愿,若你老實交代,戴罪立功,本官定從寬發落。”
“大人”黑臉大漢抬頭,兩眼通紅,“大人明察,末將曾任鎮南軍前鋒
營百夫長,在十九年前受大將軍丘鳴端密令,暗中潛入東島”
黑臉大漢聲淚俱下,他曾滿腔熱血,只思忠君報國,不顧自身生死,帶領兩位兄弟一起臥底在群狼環伺的東島,與海寇虛與委蛇。
大將軍說最多十日,只要掌握海寇的老窩具體在哪個位置,就會帶兵與他們接應。
可他們等了十日又十日,最后等來大將軍通敵叛國的消息。
他們不信,一起返回鎮南軍中求證,卻被副將駱囤當作大將軍的同黨。
那兩位兄弟不及他反應快,被當場誅殺,而他死里逃生又回到了東島。
因為他相信大將軍不會通敵叛國,也相信只要大將軍沒死,就一定會來接應他,恢復他的身份。
這一等就是十九年。
他沒有等到大將軍,卻等來了駱囤與海寇稱兄道弟。
也就是那一刻,他才明白真正通敵叛國的人是誰。
他本就萬念俱灰,沒想到駱囤還能認出他,還沒拆穿他的身份。
他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在遇到官兵的那一日,恍然像看到了希望一般,不自覺地棄械投降。
可他的話,還是沒有人信。
所以他又被當作海寇,收押在牢。
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希望恢復自己的身份了,卻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他遇到了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