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潯不期而然地想到,若他在這張床上睡下,魔尊半夜回來看到會不會一個大逼兜將自己拍死
這么一個詭異的念頭閃過,莫潯倒沒有作死將之付諸于行動,而是在殿內逛了一圈,覺得沒什么可看后,就準備離開了。
至于留下
雖然那張大床看起來很好睡,但刀懸在脖子上也不睡得舒坦,不小心就人頭分離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要有的,咱現在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厚重的殿門緩緩開啟了一條縫隙,靜候在外面的幾個魔侍表情詫異,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畫面。
在他們眼中,確實足夠震驚,畢竟這可是第一個活著走出來的,沒把眼珠子瞪出來算他們定力好。
莫潯眼神掃過殿外的地面,干干凈凈沒有一絲痕跡,仿佛之前聞到的血腥味只是一個錯覺。
不過,莫潯可不覺得是錯覺,只能說,辦事效率不錯。
他看著那幾個神情不定的魔侍,緩緩開口,聲音如泉,悅耳動聽。
“勞煩幾位,可否送在下回去呢”
“”
少頃,莫潯卻沒能如愿以償回到自己熟悉的院落,而是重新返回了魔尊的寢殿內。
什么毛病。
主要是幾個魔侍覺得,雖說很震驚這凡人還活著的事實,但沒有尊主的命令,還是不要隨意將人放走比較好。
況且,從這件不可思議的事中,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兒。
幾個魔侍相視一眼,驚艷于那凡人的容貌之余,便匆匆低頭,沒有再敢多瞧一眼。
月上中天,如血殷紅的圓盤高懸天際,萬物寂靜。
莫潯打了個哈欠,側頭看了眼那張大床,最后在一個靠窗的軟塌上躺下了。
如瀑布般的烏發披散,偶爾幾縷墨發從軟塌上滑落下來,迤邐在地面,仿若絲綢般柔軟順滑。
原本亮如白晝的光輝不知何時變得昏暗,只余下一點柔和的微光,落在那恬靜白皙的睡顏,便有一種泛著光般虛幻不真實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漸濃之際,層層疊疊的暗影在軟塌旁邊落下了,那濃重的色澤好似連光都無法穿透,裹挾著一雙漠然幽深的眼眸靜靜注視著沉睡的容顏,翻涌著無人能窺視的漆黑濃霧。
不像。
一點都不像。
眼神愈發冰冷寂滅,透出一絲恐怖的戾氣與猩紅。
只是忽而,眼前恍然掠過了一雙眸子,那是一雙波瀾不驚的,滿不在乎,仿佛暗藏在眼底最深處,任何事物皆無法在其中停留哪怕片刻。
包括他也一樣。
世人皆知,玄元尊者對他的弟子最為嚴厲,也最是寵愛,云槐仙尊能有如今成就,皆是玄元尊者一手教導出來,繼承了玄元尊者所有的衣缽,令旁人艷羨之極。
卻無人知曉,唯有對玄元尊者懷著某種不可告人心思的徒弟最清晰透徹,雖為嚴厲,雖為寵愛,但那雙凌然不可褻瀆的眼眸深處,由始至終蘊含著的一抹云淡風輕,便猶如一道天塹橫在眼前。
便該明了,玄元尊者其實并不在意,有無他這么一個徒弟。
或許,正如凡人養在門外的一只寵物,興起而抬手逗弄一番罷了,皆是假象。
可以假裝不在乎,可以忍耐無妄的念想,只為內心的貪婪與滿足。
只要、他一直是他身邊最親近的弟子,便可以更接近他一些了吧卻,終究無法忍受,那雙注視著他的眼眸,從頭至尾皆倒映不出他一絲一毫的身影
更無人可以窺見,當徒弟終于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時,剎那的瘋狂
師尊
指尖一顫,猛地縮回了手,如淵的暗影瞬間消散在微光之中,好似從未來過。
空氣清幽靜謐。
軟塌上,一雙眼眸幽幽睜開,盯著頂上某顆暗沉的珠子看了半響,隨后翻個身,又重新閉瞌上。
昔日,窗外天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