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的表情一僵,在落針可聞的寂靜中,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愈發加快的心跳聲。
他不留痕跡地做了個深呼吸,將那一瞬的僵硬隱去,摸了摸鼻子,說道“好吧,我下次不會這樣跟著你了。”
那個人對此并不買賬,語氣未變分毫“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諸伏景光的喉嚨微微滾動,半晌,他嘆了口氣,主動向沙發的方向走去。
他在沙發旁蹲下身,沙發和茶幾之間的間隔對一個成年男性來說有些狹窄,不過勉強也能容身。
他抬頭望向那個人,這不是他第一次以這個角度去看那個人,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做出這種姿態。
那個人說“懺悔”這也代表著這件事還有回旋的余地。
“這都是我的錯。”他看著那雙深綠色的眸子,認真說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諒我呢”
與其說是安撫,不如說是妥協或者進行一場交易,他對此已經開始熟練。
今天已經是那場荒謬的游戲的第九十九天,如果交易就此延續,未嘗不算一件好事。
他知道自己仍舊看不透那個人,但是長時間、高頻率的近距離接觸,已經讓他對處理一些過去覺得棘手難搞的事情里抓到幾絲輕松。
但是也只有幾絲罷了。
即使不是組織成員,尋常人被闖入房子也不是什么小事,即使雨宮清硯對這間安全屋表現得并不在意,但是不代表他會愿意看到有人走進自己的地盤。
其實很多事情還是模糊的,就算雨宮清硯真的察覺到了有外人曾經悄悄潛入過這間屋子,但是在這幾分鐘內,也未必能判斷出那個人是波本威士忌。
再退一步講,即使已經知道那個人是波本威士忌,也沒有證據證明這是他與波本威士忌合謀而為。
但是那個人剛剛說的是“你沒什么要懺悔的嗎”。
即使沒有證據,但雨宮清硯并不是一個執著于證據的人,這是早就已經明確過的事情比起過程,那個人更在意結果。
那個人神色淡然,目光一如既往地裹挾著冷淡的、像是觀摩藝術品的審視,說道“你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嗎”
諸伏景光的手指緊了緊,笑容終于開始變得勉強“我”
“去把杯子洗好,放進櫥柜里。”
諸伏景光一愣“啊”
那個人扯了扯唇角,“真遺憾,那只杯子要被放回的原處不在北海道,但那不是你把沒洗的杯子隨意放在茶幾上的理由。”
諸伏景光的目光慢半拍地落在擺在茶幾上的那只玻璃杯上,他快速眨了幾下眼,表情凝固“啊抱歉。”
他別開視線,站起身,一把抓過茶幾上的那只玻璃杯,快速轉身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完全想錯方向了
他心情復雜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玻璃杯。
但這顯然這是件好事。
他剛剛松了口氣,身后響起的那道熟悉的再度把他的心提了起來。
“蘇格蘭,這是最后一次。”
諸伏景光沒有回頭,幾分涼意從腳底迅速蔓延至全身,鞋底像是被凍在了原處,忽然無論如何都邁不開腳步。
那個人并沒再多說任何一個字,但是在這一刻諸伏景光還是生出了這個想法其實那個人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了。”他終于拿回身體的控制權,重新調動四肢,緩緩轉身,認真說道“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