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芒正有些困惑,路過一旁的小沙發,那沙發宛如活物般彈跳了一下,上面蓋著的厚厚的被子由此掉落。
顧芒扭過頭,這才發現,阮秋沒有睡在床上,而是窩在沙發里。
他用一種在外人眼里看來很別扭卻絕對不會感到舒適的姿勢,盤起來的毛毛蟲一樣縮在里面,又或者是嵌在沙發那個小小的角落里。
他渾身都是蜷縮的,蜷縮的腳趾,雙手,脊背,頭發,顧芒好像能通過這樣蜷縮的身體看到一個蜷縮在黑夜與夢魘中無法自拔的靈魂。
被子的掉落沒有吵醒阮秋,他雙目緊閉,像用了很大力氣閉上眼睛,牙齒在打顫,是隔著唇都能聽到的清晰打顫聲,蟲翼也早早彈出,銳利的尖角刀子似的扎進小腿。
顧芒定睛看去,小腿上下還有一些別的淺色痕跡。
結論可以顯而易見地下定,阮秋每天晚上都會這樣不自覺自殘,第二天又會因為身體變態的恢復能力而初步愈合,雌蟲就是這點好。
顧芒彎腰把被子撿起來,地面很干凈,但顧芒還是拍了一下被子,蓋在阮秋身上。
蓋上的那一刻,顧芒對視上一雙猛然睜開的黑眼睛。
里面空洞無物猶如死水,讓顧芒想起剛見到阮秋的時候,瞳仁顫抖,帶著銳利如野獸般的攻擊力,比白天看到的那個他要桀驁數倍。
顧芒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
他不知道阮秋曾經經歷過什么,才會對夜晚的接觸如此警覺。
阮秋沒有說話,顧芒也沒有說話。
顧芒把被子蓋在阮秋身上,動作很慢,留出充足的讓人適應的時間,然后拿起紗布把那不深的傷口簡單處理好。
最后拿來牛奶,低聲問“你渴嗎”
阮秋在很急促的呼吸,很怪異地輕微扭動身體,像還沉浸在夢境與現實交替的恍惚感,頃刻就落了一頭冷汗。
他看上去很痛苦,讓顧芒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做錯了,也許不該叫醒他。
“不渴。”
阮秋僵硬地回答著,身體的所有細胞都在尖叫著抵抗觸碰,可違和的是,蟲翼再次恬不知恥地貼上去,即是距離只夠貼到顧芒的小腿。
顧芒的思維總是很簡單,既然這蟲翼會不由自主自殘,但又更粘自己,只要在它要自殘時自己在身邊不就好了。
他把蜷縮在沙發上小小的人抱到床上,自己打了個哈欠,像抱著布偶娃娃似的抱著阮秋,困倦道“晚安。”
以前在主世界一起出任務時倒是不少時候在野外睡在一起過,因為野外寒冷,一群大小伙子們得肉貼肉地互相取暖,早習慣了。
阮秋睜著黑漆漆的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身邊的人呼吸變得平穩。
他的心也驀地平靜。
一側的蟲翼已經不受控制地張開到最大,那些精神力球到底是起了作用,整個房間都被伸展的黑色蟲翼填滿,邪惡而滲人,看著比地獄還要毛骨悚然。
阮秋微微側過頭,隔空用手輕輕描摹顧芒的眉眼。
手指的觸碰輕地像羽毛,顧芒睡夢中呼吸稍稍變了個調,手指就被嚇得猛然收回。
顧芒沒有醒,阮秋卻不敢動了。
阮秋開始焦慮。
看不見,看不見。
怎么就看不見呢。
他焦慮地咬著手指,努力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貪婪了,明明一開始只是要做皇子殿下的雌奴而已
僅此而已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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