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里面,半片輪廓燦燦的黑影占據。
——那是他們花兄。
陸小鳳滿足縮回腦袋,對著楚留香擠眉弄眼,齊齊露出個心照不宣、滿足不已的笑容來。
有朋在身邊,樂此不疲矣。
暮色四合。
太陽完全沉淪山谷。
云層頑強留著一絲薄薄的天光,將島嶼照出大致輪廓。
“年輕人,餓了吧?”與浮屠閣四層平齊的山道上,那個清癯的老先生朝他們招手,“前山有篝火會,既然他們都邀請你們了,不如一起去看看?”
葉蟬衣看著對方的眼神,露出個笑容來:“好啊。”
他們踩著瓦片,展手往下跳落,穩穩站在山道間,朝老先生拱手。
“多謝邀請。”
清癯老先生只是一笑,便先行走在前面帶路。
他的腳步虛浮,瞧著不像是江湖人,倒像是科舉進考的文官。
葉蟬衣對著那逐漸隱入蒼翠山林的背影,突兀問上一句:“敢問老先生如何稱呼。”
那身影轉過來,半邊落于暗色樹影里,半邊露于殘存天光中。
對方用那淡泊悠遠的聲音,說:“老夫姓原,號東園。朋友們給面子,都叫一聲東園先生。”
他說完,輕點頭,完全隱入重疊昏暗的樹影之中。
天光一收,大地驟然陷入黑暗。
原東園,無爭山莊現任主人,原隨云親生父親。
“竟然是他……”葉蟬衣呢喃,“他也在這無名島上。”
陸小鳳有些擔憂:“原隨云乃是原東園獨苗,我們之前將原隨云整那么慘,對方不說記恨,起碼對我們也不該有好眼色。事出反常,必有不妥。”
花滿樓慢行于黑暗叢林里,步伐穩健,不疾不徐。
“或許,原老先生通曉事理,并無遷怒。”
君子想法,總是愿意把人往好處想。
楚留香慢慢補充一句:“還有一種可能。對方心里或許記恨,卻不動聲色。”
“要是楚兄說中,那就麻煩大了。”陸小鳳嘆息,“心中滿是仇恨,還能表面淡然自若的人,最是可怕。”
就如同當初的原隨云。
多少江湖高手,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六七年!
六七年前,原隨云也不過十八九歲罷了!
虧得碰上的是衣衣姑娘,才能傷亡甚少地智擒賊人。
葉蟬衣跳下石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應付著唄。那將我們引來無名島的人,到現在都不露面,就連宮九也不和我們正面碰上。他們要打的主意,恐怕大著呢……”
下到階梯,穿過樹林小徑,往高山石階邁去。
葉蟬衣總感覺好像少了點兒什么的樣子……可是,又想不起來。
罷了,應該不重要。
背后浮屠閣,被綁在六層正對高山位置窗口的宮主:“唔唔!”
混賬!她還在這里啊!!
她死死盯著那爬上山端也沒有回頭,直接走下環山階道的四人,恨得快要將腳下踩出一個洞來。
王八蛋!#%¥##¥%t…………
宮主罵人的話,都在心中紊亂了。
“阿嚏!”葉蟬衣捂著口鼻,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花滿樓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來,蓋到她肩上圍住:“很冷嗎?”
溫雅君子伸手,將她右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捂熱。
哎喲喲,不得了。
現在都開始主動牽手了。
差點兒拜堂洞房的人,就是和之前不一樣。
陸小鳳盯著那握在一起的手,嘴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住。
——比自己和美人春宵一度都要高興。
他用手肘撞旁邊楚留香。
快要內傷的楚留香:“……”
他無奈把陸小鳳的手肘擋住,點頭。
知道,瞧見了!
溶洞前,草地上已用石頭隔絕一大圈,正燒著熊熊篝火,烤著兩只羊。火堆旁邊緊挨著,還有一個能裝人的大鍋,里面燉著五香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