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竹“為什么”
周映安“我們是朋友啊。”
沈之竹垂下眼眸。
他的心臟真不舒服啊,沈之竹想。
就像有一株幼苗,要在他心里轟然長大,一下子變成參天大樹。
“他很討厭我騎馬。”
沈之竹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周映安沒說話,只是沉默地聽著。
“原來,我不知道為什么,甚至以為他只是我還不夠有優秀。終于,我拿下了全國大賽的冠軍。我拿著獎杯去找他,卻被他用獎杯砸得頭破血流。”
“我好像暈了過去,再醒過來,已經是在私人醫院的病床上了。他看著我,說,只要我騎馬,他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所以不許再騎了。”
“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得到他一聲夸贊。”
“等我再出院后,管家告訴我,我最心愛的那匹馬,芝芝,死掉了。我都沒有見上他最后一面,只在騎具上找到了一根他留下來的毛。”
“我只能把芝芝的毛封印在一張小紙片中,自己去寺里開了光。我在神佛面前乞求,希望芝芝下輩子別再遇見我了。”
贈予芝芝。
周映安想起了那張書簽。
原來,這才是沈之竹的芝芝。
“后來,我才知道,他不喜歡我騎馬,這和我早亡的媽媽有關。我的媽媽溫柔如水,但卻病弱,生下孩子之后,身體變得更加不好,沒幾年就去世了。而我恰好有些五官像媽媽,所以他很喜歡在我身上找媽媽的影子。”
“媽媽是個溫柔的人,所以我要溫柔。”
“媽媽曾經做過學生會主席,所以我也要做。”
“媽媽是個不擅長運動的人,所以我不能喜歡騎馬。”
沈之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媽媽原來期待過她懷的是一對龍鳳胎。你知道嗎,我原本應該叫沈芝竹,承母姓,只不過后來發現我是男生,怕這個名字女氣,所以才用了現在這個名字。”
“但我很喜歡芝這個字,因為它是媽媽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所以我才給馬兒取名叫芝芝。只不過,很可惜,當年的我太蠢了,蠢得一塌糊涂,根本護不住他。”
周映安心里有些鈍痛。
同為愛馬的人,對于沈之竹話里所代表的情感,她大概可以感同身受。
沈之竹忽然輕笑了一聲。
脆弱的姿態被他收了回去。
“周同學,我和你分享了這么多秘密。向你提一個小要求,應該不算很過分吧”
“告訴我,你的名字。”
周映安剛想出口。
一根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抵在了她的嘴唇上。
“我知道,你應該不叫周衍,”沈之竹頓了一下,意有所指,“我想知道的是,你最最真實的名字。”
最最真實的名字。
周映安的心里,仿佛跳漏了一拍。
“你們在做什么”
一個熟悉的聲音,仿若驚雷炸開。
藍紫色的長發,被風刮到身后。
沈之竹上前一步,擋在周映安的身前。
“送你一句話,平心靜氣,戒驕戒躁。”
蘭若澤仿佛帶著入骨的恨“閉嘴。滾。”
沈之竹卻沒有被激怒,依然是悠悠道“你用什么樣的身份在命令我你是她的什么人嗎”
蘭若澤的視線穿過沈之竹,望向周映安。
“我和她,確實還沒有關系,”蘭若澤瞪著沈之竹,“但是,我喜歡她。”
周映安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了。
這幾個字,大大地超出了她的預料。
沈之竹“哦所以,這和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蘭若澤上前一步,與沈之竹怒目而視。
無聲的硝煙味仿佛在彌漫。
“做哥哥的,應當離弟弟喜歡的人遠一點。但凡是個有道德底線的人,都應該明白這樣的道理吧”
“沈之竹,這種事情,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一瞬間,周映安的腦中忽然閃回過許許多多她不曾注意過的瞬間。
兩人都有的桃花眼。
兩個人都喜歡拉長語調,譏諷地說上一聲“哦”。
兩個人都曾在她面前說過在我面前,你還在想著誰
媽媽原來期待過她懷的是一對龍鳳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