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悉的一幕已經無數次在他的眼前出現過,,自他記事以來,不論是怎樣的場合,好似就從未脫離過這樣的循環。
假如說有誰能真正擺脫
能真正擺脫的,也許只有他叛出家族的弟弟了。
玄冰中的淺淡青光越發濃郁,叫人沉醉的靈息傾瀉而出,帶著溫和又舒緩的安撫氣息,但即便如此,仍然不能讓爭執中的家主們平和下來。
這四個人為了遺蛻的歸屬而爭執得不可開交,他們的面孔上是或客氣或溫文的笑容,每一個眼神都飽含深意,每一句客套都暗藏殺機,修為、家族和親緣被一次次計量,成為彼此對抗的籌碼。
“我程氏唯道主馬首是瞻”
“哈哈哈,道主一定心有成算吧。”
“正是,道主,您意下如何”
再一次的,白恕被這些熟悉的視線淹時沒,此時他的忍耐已經瀕臨極限,就在他想要像往常一般撕碎這幾個人的虛偽笑容時
一聲裂帛般的碎響,劃過了天空。
碎響過后,萬籟俱寂,只見昏暗陰沉的天空中,一線白弧蜿蜒地浮現,它就這么突兀地出現在天際,隨后又徑直落入云川,在億萬年的玄冰上劃下一道細紋
它悄無聲息又浩然盛大,像是雪山上的裂痕任誰都知道,這是雪崩的前兆。
于是緊接著,天幕破開,云層撕裂,玄冰裂響,好像有人把暮色中的天池云川一撕為二,暗沉的深色之下是氣機的洪流,白閥那布置在山巒之巔的層層陣法徹底崩潰,逃竄,風嵐乍起,云層中菩薩天神般的修士們一瞬間全成了飄零的樹葉。
白恕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他用沒有人能聽得清的聲音,低聲呢喃“終于你來了。”
像是青年時的回憶重新復蘇,又仿佛過往的情誼再次垂憐
這才是,他記憶中的破天劍啊。
至此,聲音才徹底回到了這個世間,一切氣機碰撞的轟鳴一同響起,狂暴的靈息充斥在天地間,山崩海嘯般淹沒了這漫天的修士,所幸這里是神獸庇佑的云岳天池,萬幸這一劍為的也是天地云川,否則劍鋒之下,生靈涂炭。
當嵐風散去,清揚濁降后,在重新恢復透徹的天幕正中,一位昂藏男子持劍凌空,青衣墨發,明亮的光芒跳躍在他的劍鋒上,勾連出星辰的模樣。
夜幕的昏沉確實遮蔽了來人的面容,但氣機是無法做偽的,那致清致凈的氣息就這么明晃晃地印在天穹上,不知點燃了多少人的回憶。
年輕的新秀們不明所以,年長的修士們卻無一例外地陷入了震驚,他們當中也許確實有人不曾見過這足以開天辟地的劍勢,但這個破壞了云岳川的不速之客
怎么是他,竟然是他
誰會忘記這個人呢
忘記這個天賦異稟、百年修得神游太虛的劍修
還是忘記這個性情獨特、卻讓同輩難以望其項背的白閥郎君
亦或是忘記在三族大亂前,鎮守在白閥道場前寸步不退的道主族弟
那可是在妖族大劫時,一人一劍鎮守霞關,舍生忘死,斬殺了大道合一天狐的破天劍白宣他竟然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