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宣瞅著這小少年,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
這眼看著就不需要繼承王位、擺脫一個國家的責任了,目標二竟然還想要把他架回去
這個想法不僅大膽,而且和他的爹截然相反。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齡尚小,還有幾分來不及泯滅的天真和執著,真正的朋友,就是要不離不棄。
繆宣很感動,于是當即堅定道“不,我不需要。”
生怕說遲了就又要達成什么奇怪的約定。
伊恩一臉堅毅,灼灼地看著他“殿下王位只有您能夠繼承”
繆宣心道不好,立刻打斷“不,我已經失去了繼承王位的資格,現能夠繼承王位的只有健全的人,而迄今為止尼亞特爾柏還沒有任何例外。”
“可那根本不算什么”伊恩迫不及待地解釋,“時代在變革,多少陳舊腐爛的習俗都已經被拋棄了,那所謂的王位繼承也是一樣的”
“就算這條道路不可行,那也總有別的辦法,醫學的進步是那么迅速,只要讓殿下徹底康復,小公主只是女孩,在優先選擇上繼承權也一定能回到”
繆宣嘆了口氣“可假如我不愿意呢”
伊恩一愣“殿下”
繆宣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伊恩,我不想繼承王位了,我現在只想保護好愛娜保護好姑母和小公主。”
伊恩不可思議地道“可是,殿下的愿望難道不是守護尼亞特爾柏,延續這片土地上的輝煌嗎”
繆宣動了動手指,于是假扮成普通執事的傀儡一步上前,強硬地把少年從地上扶起來“就算我不繼承王位,我也仍然能夠為此而努力。”
“殿下”伊恩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來,好似深受了什么打擊,“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在您繼承王位后,由我來輔佐”
“今時不同往日,我的想法已經改變。”繆宣對少年溫和道,“伊恩,我回不去了。”
少年如遭雷殛,任由傀儡把他從地上扯起來,失神地望著繆宣的雙腿。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繆宣隨意找了個借口,“伊恩,下次再見。”
雖然不知道伊恩誤會了什么,但只要這孩子能明白他的意思,繆宣就不會去深究。
話音落下,契合主人心意的傀儡已經松開少年,沉默地走到繆宣的身后,推著他向簾幕外離去。
伊恩想要阻攔,可此時他什么話都說不出口,大半年來的折磨再一次浮現,那一封封的書信輪番在他腦中閃過。
殿下會變成這樣,都是他的錯。
那陌生的侍從掀起了厚重的簾幕,緊接著,親王殿下緩慢地穿過這片暗沉的猩紅
簾幕后是一片昏暗的走廊,黯淡的燭光照在空無一人的走道中,隱約能窺見墻上冷冰冰的畫像。
伊恩怔怔地望著他認定的主君的背影,即便是坐在輪椅上,小親王的脊背仍然筆直,他將穿過這漫長的走廊,獨自回到屬于親王的宮殿。
宴廳中是歡聲笑語的貴胄賓客,舞臺上是放聲歌唱的歌劇演員,可不論它們是多么熱鬧,他的殿下卻寧愿藏身在寂靜的黑暗中,也不愿意觸碰外界這分毫
伊恩想,這都是他的錯。
而他要不惜代價,糾正這個錯誤。
季風的季節終于過去,海洋終于迎來了一個風平浪靜的美好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