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之前,德雷克一直以為夢境中的皮囊會稍微好看一些,最起碼要和那壁畫上的天使有幾分相似。
所以像是機械怪物這樣的東西,為什么能得到少年的喜歡呢
德雷克想不明白,他的人生中原本沒有針對人類的“美麗”定義,只能借助他人的尺度。
要是按照他同僚的喜好,當然得是前凸后翹的風騷妞兒;要是問那些女人呢,那十有是高大強壯的有錢男人
那么他自己呢假如以他的判斷去推測少年的愛好,他會喜歡什么呢
德雷克下意識地看向少年,看著他那帶著笑意的面龐、隱約能看到骨節的手背、挺拔筆直的背脊,以及那輪椅下孱弱的雙腿。
就在德雷克走神時,少年已經推著輪椅靠近了那排機器,只聽他饒有興趣地道“要是不同型號的留聲機,那么音色應當也有些不同都試一次吧。”
緊接著,少年打開了最靠近他的一只喇叭,動作輕快,眨眼間就完成了所有的操作,而當他抬起手之后,一股悠揚的樂聲從這喇叭中飄出。
德雷克驚異地看著這臺機器,這才明白它是做什么的。
這竟然是播放音樂的機器嗎
復雜的樂器共同奏鳴,最后混雜成了美妙的和弦,而在這陣陣樂聲之中,悠揚的高歌隨之響起。
德雷克仔細地聽了一會兒,發現它竟然是歌頌海洋和水手的。
可這歌聲和水手的小調截然不同,它甚至需要數十種樂器去匹配除了對海洋的部分描寫外,對水手愛情故事的描寫就是徹底的謊言。
貴族聽的音樂都是這樣的嗎使用著強調古怪的語言,編纂出這種虛假又離奇的故事,什么海洋中的人魚愛上了海盜,什么出海游玩的貴族小姐遇到了海洋的精靈。
德雷克突然就感到了無趣和煩躁,比起這些優美但空洞的樂聲,他更喜歡聽少年書籍或者詩歌,讀什么都好。
漫長的曲調終于停止了,也就在德雷克松了一口氣,迫不及待地挪到書柜邊時,他又被少年扯了回去。
這還不是結束,少年讓他換第二臺留聲機。
德雷克
德雷克委委屈屈地打開了第二架,換上了一模一樣的黑色碟子,隨后不得不重復聆聽同樣的歌聲,而這一過程不斷重復,直到所有的留聲機都被使用過。
這一過程非常無聊,德雷克本以為他會忍不住而退出夢境,但一看到坐在窗邊的少年,他又突然覺得自己能忍耐下去了。
少年好像正在白紙上寫寫畫畫,線條密布的圖案,陌生又復雜的單詞
即便德雷克已經開始自學著認字,他還是看不懂這幾張紙上手寫的內容。
當最后一臺留聲機停止歌唱時,少年也擱下了筆,他抬頭看了看幾架機器,最后得出結論“這樣看來,果然是第五號的音色最美我們拆了它吧。”
德雷克
“來我這里。”少年朝德雷克招了招手,德雷克立即靠近,隨后就是慣例的擁抱,在少年的引導下,人偶帶著他靠近了那個五號留聲機。
德雷克眼睜睜地看著少年嫻熟地拆掉了這個大家伙,把所有的配件都剖出儀器,難以想象這是一個貴族少年會掌握的技能,他把玩著其中最精巧的幾個部件,神情無比認真。
在這個距離下,德雷克能夠清晰地看到少年的雙眼,那是一種淺淡的湛藍色,因燭光的照射而顯得格外柔和。
令人聯想到月夜下的海洋,或者是暴風雨后的夜空,還有那些剔透的水晶不是那些人造的劣質東西,而是海洋貝類在神恩變遷后的產物。
要知道“神恩”可不僅限于人類,這股神賜的力量也流淌在這個世界的海洋中,尤其是深海,在這未知多變的力量下,海洋生物會因此而發生奇異的變化。
德雷克曾見過一只巨大的水晶玳瑁,它的殼和肉都化作了水晶一樣的物質,那湛藍的顏色璀璨又剔透,而在見到它的第一眼時,德雷克就聯想到了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