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此時,房門被推開,女王在侍從的簇擁中走來,她身上穿著更加厚重的金色長裙,一頭干枯的白發被隱藏在假發的修飾下,而高聳的發髻上則綴著奢華沉重的頭飾。
“莫納,我們該走了。”女王滿臉笑意,似乎十分喜悅的模樣,只是慈祥的笑容難掩她眉眼間沉淀的愁郁,“還在看什么呢是這一次人物的名單嗎”
繆宣把名單扔給另一位下屬,讓傀儡推著輪椅走到女王身邊“是的,我再最后確認一次。”
“莫納,不必擔憂,我們只需要等待所有人的覲見即可,不及時趕到的人才需要付出代價。”女王收起羽扇,“好啦,我們快走吧,不要讓客人們久等了。”
于是侍從的龐大隊伍把他們的錫蘭親王也裹挾了進去,浩浩蕩蕩一群人一同走在宮廷的走廊中。
清楚女王精神狀態的人并不多,除了近身服務的侍從之外,還有貼身保護的夜鶯和信鴿,以及內閣中的一部分成員。
也幸虧有女王的配合,這幾方的配合倒是穩住了諾德諾爾的局勢,這些年來沒有出現過任何疏漏。
女王無法挽住繆宣的手臂,只能握著他的手腕,而一碰到手,她就微微蹙眉“是不是又瘦了,最近很辛苦吧”
看姑母的模樣,她現在應當還在清醒中,繆宣便若無其事地道“沒什么,只是一些瑣事而已。”
“你從來都是這么說的”女王面露無奈和憂愁,她低聲嘆息,“可是你從來都不懂得照顧自己,你周圍的信鴿和夜鶯根本就不敢不聽你的,還有康沃利斯,他自己都還是個孩子,至于小帕西瓦爾,他只知道跟著你胡鬧,都沒有人能好好管管你”
繆宣立即做乖巧狀,嫻熟地應道“我聽姑母的話呀。”
女王被逗笑了,隨后又垂下眼簾“可是,以我現在這幅樣子,我又能怎么照顧你,我還能再撐多久呢”
她的聲音很輕,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咽在喉嚨中滑下,周圍的侍從們幾無所察,唯有繆宣聽得清清楚楚,他當即就是心中一沉。
繆宣心里很清楚,假如他的姑母不是這個帝國的女王,假如這位女王不是他此次建模的姑母,她早就選擇了放棄生命,而不是像如今這樣,因為惦記著放不下的事,風中殘燭一樣地勉強支撐。
在兩人的沉默中,走廊終于到了盡頭,眼前就是宴會所在的宮殿了,金碧輝煌的大門向外大敞,遠遠地就能望見大殿中的熱鬧。
前來參與宴會的客人們已經到齊了,工業時代的便利在人們的身上完美地體現出來,不同款式各種色彩的禮服排列在一起,不論性別,不論年齡,都是一樣的招展奪目,在白金色的大殿中交相輝映。
為了歡迎主君,恢弘的音樂已經起奏,喧囂的大廳為之一靜,女王昂首緩步走入大廳,繆宣本想落后一步,卻硬是被姑母拉著走了個同排。
繆宣雖然高度矮了一截,但這場面對他來說也不算什么,他坦然地接受人群或驚訝或好奇的視線,把他看到的面龐和情報中的畫像一一對應。
這大概是近十年來他首次在公開場合正式露面,在此之前他和內閣的成員們更熟悉,在場的許多貴族甚至都是第一次見到成年后的他。
女王早就習慣了這種場合,保持著穩定端莊的優雅微笑,當她經過時,夾道歡迎的人們紛紛行禮,她就負責對每個人頷首致意。
這種場合的排序是按照嚴格的尊卑地位來的,撒迦利亞沒有來,而伊恩自然站在靠近王座的前方。
正在繆宣打量著周圍這些記錄在冊的陌生人時,突然就感到了一道強烈的視線,他向著這視線的來源望去,定位了一位站在人群最后方的男人。
這是一位格外魁偉高大的男性,目測估計,他的身高很可能超過一米九,和周圍的賓客們簡直不入,他身上穿著的極簡約的黑色禮服,一頭黑發在腦后束起,甚至連皮膚都是水手才會有的那種古銅色的
尤其是那一身冷漠又極具侵略性的氣質,把周圍的貴族青年們都比成了白嫩軟腳雞,也許僅有軍旅出身的人在他面前不會露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