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特巴的圣堂內,病床上的少女從噩夢中驚醒,隨著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躺在她身邊的瘦弱男孩也同樣睜開雙眼。
“姐姐”男孩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囈語一般道,“凱特琳姐姐你醒來了,太好了。”
公爵小姐凱特琳輕輕地撫摸著弟弟埃里克的后腦勺“沒事的,我只是睡著了我只是太累了”
對于貴族們來說,即便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十歲后再睡在一張床上也是十分不恰當的行為,要是被圣堂的嬤嬤發現,那就更是“沒教養”的體現,會讓埃爾圖薩這個姓氏蒙羞。
不過此時的凱特琳完全不在乎這一點。
沒教養又如何呢凱特琳清楚地明白弟弟為什么會表現出這幅驚惶的模樣,又為什么不愿意和她分開,因為他恐懼著姐姐也會在夢境中離世,就如同他們的母親一般。
也許在那一晚,埃里克也看到了些什么。
那也是一個早春的夜晚,重病的母親只剩下最后一口氣,她不愿意讓孩子們擔憂,于是把他們趕出了房間,誰知兩姐弟不愿離開母親,仍舊藏在帳幔后。
夜深了,姐弟倆藏在能把他們埋起來的帳幔與壁掛間,靜靜地陪伴著母親,當時他們已經察覺到了家庭中的古怪氣氛,一向恩愛的父母不知何時開始冷戰,而疼愛妻子的父親連一眼都不愿施舍給重病的母親。
凱特琳覺得爸爸變得很奇怪,明明他還是那副粗獷的樣子,脾氣也是一樣的急躁爽朗,但她就是覺得陌生。
那天的夜晚極其寒冷,年幼的弟弟率先睡著,姐姐悲傷地望著母親憔悴的睡顏,不久后也昏昏欲睡,也就在這時,他們的父親進入了病房。
高大的男人帶來了寒冷恐怖的氣息,他的手中是一封精致的信件,病床上的女人在驚醒后看到了這一幕,掙扎著露出絕望的神情。
“看看我拿到了什么”公爵微笑起來,這個笑容太奇怪了,似乎它就不應當出現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夫人,您寫出這封信,是想要對外求救嗎”
母親的表情扭曲起來,她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她的脖頸上突兀地浮起一道紅痕,這讓她有口難言。
“你的敏銳超乎了我的預料。”公爵彬彬有禮地微笑著,但他的動作卻不是這么一回事,他直接撕碎信封,把紙片投入了燃燒的壁爐中,“但很可惜,這份新發現不能帶來獎勵,恰恰相反,你不能繼續重病下去了。”
這道宣判的寓意再清楚不過,凱特琳眼睜睜地看著母親瘋狂地扭動著干瘦的身軀,她似乎在遭受灼燒般的痛苦,蒼白脖頸上的那道血線亮得刺目。
在當時,恐懼攛掇了凱特琳渾身上下的力氣,她呆呆地藏在帳幔后,直到一切結束。
而就在此時,陌生的父親朝著姐弟倆的藏身之處抬起頭,面露微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回憶讓凱特琳顫抖起來,她裹著被子,小心翼翼地拉開了床邊的帳幔,柔和的光線撒入床榻,那是源自某種小燈的光,據說它的動力不是火,而是電。
在姐弟倆昏睡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厚重的窗簾不知何時被嬤嬤拉緊了,壁爐里跳躍著火光,這新型爐膛讓室內溫暖如春的同時還保證了空氣的流通,灼燒的木香和這股暖意一起,沁入了姐姐的肌膚。
凱特琳逐漸平靜下來,她不再顫抖,只是裹住了被子,抱著自己的小弟弟。
“姐姐”男孩突然伸出手,按在姐姐的掌心,“那位教士閣下的神恩太厲害了,我們可不可以”
凱特琳握住了男孩的小手“不行的,埃里克,不行的”
不會有人相信他們的,誰會相信一位神情的丈夫、一位模范的父親,會給自己的妻女下毒呢
凱特琳正在變得越來越虛弱,一切癥狀都曾出現在她母親的身上,她現在是“輕微”的疾病,而這是她的“父親”給她的示警。
凱特琳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她只知道,要是想要保護弟弟,決不能這么輕易地告發這么輕易地向他人告發,聲稱是他們的父親殺死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