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戚忍冬,這孩子終于慢慢地回過味來了,他知道自己受了人家天大的恩惠,而這善意的來源又是他的父親,于是整個人就有些不知所措,他正想像個樣子好好地道謝,卻見這溫柔的麒麟衛已經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望著城墻的另一端。
戚忍冬一愣,順著他的視線轉過身,隨即驚喜地喚道“父親”
自城墻的另一端,一道黑色的身影正闊步走來,他沒有著甲,卻披了厚重的大氅,在雪白的毛皮之下方才是玄色衣袍,這顯然不是武服,寬衣大袖被大氅壓得服服帖帖,在垂墜之間盡成了主人的陪襯。
在此人走進后,眾人才瞧清楚他的面目,這是一位十分典型的北地男性,身材魁偉,面目冷硬,不茍言笑,腰間佩著看不出模樣的長劍,但他并不給人冰冷嚴肅的感覺,反而叫人覺得文質彬彬。
戚忍冬早已經乖乖地跳下墻垛,而城墻之上的士卒們也一同俯身,他們竟然全部都是幽薊臺的弟子,難怪能看明白沐戚兩人的爭斗,只見這一片黑甲整齊劃一地列在高聳的城墻之上。
一時間天地寂寥,瑟瑟寒風從北地的山川間奔來,又悄無聲息地掠過他的身側,尖銳的啼鳴劃破天空,一尾海東青撲閃著羽翅落下,又被他抬手接住。
當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戚燕衡站在這里,就是遼東的白水黑山。
男人一振手臂,送走獵鷹,他沒有理會周圍的下屬和他的兒子,只朝繆宣輕輕頷首“多年未見,別來無恙蘭指揮使。”
遼東開原關的城墻上,兩位代表著不同勢力的宗師初步會晤,沒有敘舊更不存在客套,他們就這么十分平常的,順著城墻往前走。
城墻上的寒風鋪面割來,繆宣走在戚燕衡身邊,繆宣本人已經是男同胞中高挑的那一撥了,但戚燕衡還要比他高半個頭,而更要命的是繆宣身上只著薄衣,而戚燕衡卻披著厚重的寬袍大袖與毛皮氅衣,這人整個就比他大了一圈。
說實話,繆宣內心是不想面對戚燕衡的。
倒不是因為他們之間有過什么愛恨情仇,而是因為彼此之間的立場極其微妙,再加上戚燕衡這個人,相當的難以交流。
繆宣當年執意加入麒麟衛,戚燕衡則繼承了幽薊臺,拱衛京畿和遼東自立是差距巨大的兩方陣營,也許在戚燕衡看來他們之間的道路已然相悖,更何況繆宣已經有三年完全沒有見過他了。
自繆宣當上指揮使后,他們之間的每一次見面都是不歡而散,而自從戚燕衡繼承幽薊臺后,他幾乎從未表現出什么私人情緒,這就讓他更加的難以捉摸了。
這一次的遼東王滅門
和戚燕衡有關嗎假如其中有他的手筆,他又做到了哪一個地步
“春日要來了。”戚燕衡突然止步,他側頭望來,沉聲道,“蘭宣,這是遼東最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