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鹿蜀和西局都有戍守宮室的責任,但這并不是說平時沒有人巡視皇宮,不管在什么時候,皇宮必然是被圍成鐵桶的,這里的“巡視”指的是特別加班,以防意外和突發狀況的,一般會安排在重大節慶日以及嚴重的雨雪天。
皇帝有些意外,沒想到這春夏交織時的雨水,竟然會這樣折磨人。
在這樣孤單的夜晚,尤其是噩夢剛結束的時候,他總是會下意識地想起另外一個人,這一次也不例外“京畿大雨也不知道遼東的天氣如何天寒地凍又雹雪交加的。”
王忠沒有回話,他知道小皇帝對那位的行蹤了如指掌,而陛下之所以會這么說不過只是感慨而已,陛下并不需要真的有人回答他“遼東天氣不佳”。
果不其然,朱祁恒緊接著便有些抱怨地道“為什么要去遼東呢,遼東王死便死了,比起朕的旨意,難道一個死去的藩王更重要么,還是說金烏與麒麟同僚情深呢,難道說我會攔著他探查案子嗎唉蘭卿果然就是不想陪著朕。”
準確地說,麒麟使此次北上是先斬后奏,甚至抗旨不遵的,畢竟按照皇帝的旨意,他需要先回京升職,然后再聽從圣旨調令,雖說所有的妖邪案件都在麒麟衛的管轄范圍,但是蘭宣本可以獨自回京,讓他的心腹下屬去處理遼東案的。
王忠適時地寬慰“蘭指揮使性情剛直。”
作為挺立兩朝的老人,除了緘口莫言這個人生信條之外,他最懂得如何替主人說出他們的心里話。
“剛直啊好一個剛直。”朱祁恒長吁短嘆,他果然沒有因此而真正憤怒,仿佛只要念起這個人就能讓他感到親昵,只是像在賭氣一般,“也只能等蘭卿回來后再和他算這筆賬了。”
王忠垂著頭,保持著不叫人討厭的傾聽姿勢,他不說話,但心里卻比誰都看得清楚。
是啊,陛下怎么會厭棄蘭大人呢蘭大人于陛下而言可是最親近的家人了,既是半個兄長,又是半個老師,而除此之外,他還代表著蘭家,他和圣慈賢安泰太后娘娘還
“召安平殿吧。”皇帝突然心血來潮地道,“她不是很喜歡那句詩么,什么醉眠臥榻聽風雨,今夜不是正好”
王忠一愣,隨即了然,他垂首提醒道“太后娘娘近日連番召見御醫,應當是鳳體染恙。”
“嗯生病了”朱祁恒皺了皺眉,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便有些無奈地道,“只是召見御醫而已,既然姜督衛都沒有說什么,那就是無關緊要的女兒病了。”
這么說著,皇帝無所謂地道“罷了,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這樣吧,既然今夜的風雨這么大,你讓魏謹去接她。”
魏謹便是如今司禮監掌印太監,名副其實的內相大人,同時也是西局的督主,隱匿在京城中的老隱之一。
讓魏謹去接人,他必定能妥妥帖帖、不沾一滴水地把人帶過來,但此刻畢竟是深更半夜,風雨雷霆一樣不缺,絕不是什么好時候。
多么奇怪啊,在朝堂內外一致傳頌“母慈子孝”、“天下表率”的贊美中,這位小皇帝在私下里提起太后時不僅毫無尊重,甚至還帶著幾分狎昵的意味,而作為皇帝最親近的太監,王忠對此竟也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