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陪笑著說道“娘子無需擔憂,不管走哪個門,目的都一樣,都是能出去的。”
他站在馬車外跟著車,蕭沅沅看著他的笑,心里恍惚安慰了一些。
她覺得這宦官人很好,這個時候了,還愿意對她笑。他的語氣,沒有嘲諷的意思,反而帶著點憐憫。
她問這宦官“你叫什么名字”
宦官道“奴婢名叫鄭六。”
她面帶憂愁,滿懷心事,鄭六出言寬慰道“這宮里宮外,其實都是一樣的。世人都說宮中的好,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其實宮里的人哪里比得上宮外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娘子出了宮,不用再擔心犯錯,也不用再處處小心翼翼。未嘗不是好事。”
她望著道兩側車水馬龍,這是已經到宮外了。
她摘下自己腕上的一只金釧,送給這個叫鄭六的宦官。
只因他此刻沒有嘲笑,還軟語開解她。
鄭六惶恐,連忙拒絕“這是娘子的東西,奴婢可不敢收。”
蕭沅沅說“你拿著吧。我沒有錢賞你了,我家不缺這些東西。”
鄭六不安地接過,說“寺中不能戴這些金銀飾物,奴婢就先替娘子收著吧。”
出了宮,又出了城,馬車順著路往山上去。
她知道,趙貞是不會來了。
馬車在靈隱寺外停下。寺中的住持已經侯著了,她是個女尼,名字叫惠音。身邊還有許多弟子。
到了寶殿,惠音要為她剃度。她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說“我可不可以不剃頭發。”
惠音說“出發人都要剃發。不剃發,如何修行呢”
她哭著說“我不要剃頭,能不能讓我帶發修行。”
她的頭發又黑又柔,養了很多年才這么長。她最愛自己的頭發,不想剃發。
惠音不敢強迫她,去請了太后的旨意,太后同意了,允許她在寺中帶發修行。
她摘去了首飾,洗去了胭脂,褪下了紅裙,脫去了繡鞋,換上了最樸素的緇衣,開始每日侍奉佛祖,抄寫經卷。
每天吃的是粗茶淡飯,連一點葷腥也無。她毫無胃口,很快地消瘦下去了。
這是春日了,草長鶯飛,花紅柳綠。寺院中的桃花開了,她多想穿著漂亮的衣服,去騎馬,去放風箏。可桃花也是寂寥冷清的。
夜里,她翻看起趙貞當初寫的那封信。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她看著紙上的字,只覺心中憋悶的難受。
過了一個多月,她終于見到了母親。
傅氏來寺中看她,見了她就是落淚。
她撲在母親懷里大哭“娘,你為什么現在才來。”
傅氏含淚道“太后責令你來出家,下旨,勿使家人探視,怕影響你修行。我也是忍不住,偷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