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貞瞧她辛苦,道“你困了早些睡便是,不必等我。這么晚了,還熬著。白日里還要陪孩子。”
蕭沅沅道“皇上日理萬機,都不說辛苦
,我不過是閑著,侍候一下皇上的飲食起居,有什么辛苦的。有事也是吩咐奴婢們在做,我不過動動嘴。”
趙貞道“那也需要勞神的,而今內廷的事也是你在理。雖說,這宮里人事簡單,不過太后一處,咱們這里一處,然而上上下下,算上各局各司署,也有不下千人。哪是那么容易的。”
蕭沅沅道“我還應付得。”
趙貞換好衣服,蕭沅沅讓人送來木瓜米酒。趙貞疲乏時,便喜歡喝這個,喝完便能睡得很好。
他一邊拿著勺子喝米酒,蕭沅沅在身后擁抱著他,給他揉著肩膀,按著穴位。
趙貞只覺得此刻溫暖美好。
這一碗米酒,加上她的擁抱,足以打消一整日的疲憊。
蕭沅沅道“皇上這幾日在忙什么”
趙貞道“是吏考的事。”
蕭沅沅好奇“皇上能否說給我聽聽”
趙貞道“你可知,朝廷及各地方的官員都是如何任命的”
蕭沅沅道“眼下無非就是察舉還有世襲。”
趙貞點頭道“正是如此。朝廷的官員皆由舉薦任職,或者是父子世襲。至于地方官,大多是當地的士族豪強,直接由朝廷授與官職,成為地方父母。可你知這樣做的弊處士族之間互相舉薦為官,他們大多都是姻親宗族,衣帶相連,結成姻盟,彼此推崇,以此控制朝廷的人事。哪怕是這人毫無才能,品格低劣,只要他有親族在朝為官,愿意舉薦他,他也可以做官。更多時候,父親死了,職務即由兒子繼承。這些人中多有貪蠹枉法之輩,或懶散不勤,怠慢公事,或干脆吃空餉,拿著朝廷的俸祿,卻從不到官署應差,反而雇傭人來替自己做事。自己則利用公門之人的身份在外包攬辭訟,擾亂朝廷法紀,致使朝廷的政令難以推,官場烏煙瘴氣。”
蕭沅沅道“所以皇上打算怎么做呢”
趙貞道“一則,要擬定一套行之有效的官吏考核之法。凡是考核不過的,一律罷去。一則,官員的選拔任命。也應當通過考試來擇定,父子相繼,以及舉薦任職,都是大弊。”
蕭沅沅一聽就懂了,道“這倒是個得罪人的事。”
趙貞道“豈止得罪人。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這砸人飯碗,就好比是斷人財路,等同于滅人的九族。”
蕭沅沅道“皇上這么做,必定是心中有數的。”
她知道,這件事,趙貞前世是已經做過,且做成了的,因此沒有什么懸念。
趙貞道“心中有數,不過也著實辛苦。說起來,前世為這事,我和太后頗有分歧。我當時一心要大刀闊斧,廢除察舉制,實行科考,太后堅持反對,我當時不理解,科考這么好的舉措太后為何不支持。而今想來還是太后穩重。凡大的改革,必定要觸犯既得者的利益,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得罪人太多就行不通了。得循序漸進,一步一步來,比如科考這事,先在某個衙門,某些職位上實行,小部分官員通過考試錄用,等這法子成熟了,再漸漸推開。考核官吏,裁撤冗員,也是說來容易做來難。歷朝歷代多少帝王宰相,想做這件事,卻不得成功,只因朝廷官員,衣帶相連,不敢得罪,只能拿小吏開刀,最后被裁撤的,都是些沒有關系背景的,留下的皆是一些逢迎之人,或是有親朋故舊的;又或是陷于黨爭,借機排除異己,培植私人,是為黨同伐異。自然無濟于事,反而致禍。"
蕭沅沅略一思忖“皇上既然要精簡朝廷官吏,何不從宮中起。你看這內廷,數千男女,比前朝的人數都多,豈不是太奢侈。我這些日子也粗粗算了一下,宮中許多機構職司,都是無必要的,皆可以合并,人員也需要精簡。就譬如,什么茶水司、薪炭司,下屬就十幾個人,全無必要。這宮里總共才幾個主子,費得了多少茶水和薪炭,還專成立個衙門來料理此事人多了反而互相推諉,還不如裁撤一些,各司其職。人少些也易于管理。一則節省了開支,一則,皇上自己都拿刀子剜自己的肉了,再去精簡那些朝廷和地方官員,想必他們也沒話說。”
趙貞道“我也這樣想,你正好提了出來。我自是同意,不過這事你得和太后商議。她點了頭,你這事才好辦。”
蕭沅沅道“我已將那些賬冊都理過,回頭正好向太后提。”
趙貞喝了米酒,身體暖熱,上床便抱著她,解衣擁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