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場戲正是珍月和夏侯錦的對話。
皇后宮宴落水一事真相大白,但如何處理珍月公主并不能做主,她只是公主而已,沒有后宮的理事權。
但這件事交給夏侯錦,她卻只是小懲大誡,犯罪的正主沒怎么樣,扣了一些月俸,罰閉門思過一段時間,重罰了那幾位奴才奴婢。
珍月想勸她借此事在宮中立威,要讓這些人惡有惡報,但皇后只是搖了搖頭。
“本宮得顧忌前朝,更要顧忌陛下的處境,若是重罰,怕是那些世家必有不滿,”她道,“珍月,這件事本宮很感謝你,但就這樣,已經很好了。”
可趙珍月不這么想。
她憐惜如同夏侯錦這樣呆在后宮的可憐人,道“皇嫂還是要多為自己考慮。”
之前都沒有什么人顧念夏侯錦高燒不退,她差點因為那次受涼丟了半條命,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現在的身體都還是虛弱的她為旁人考慮,這些人又可曾為她考慮
而夏侯錦道“只需陛下知我,便足夠了。”
于是珍月嘆氣。
她曾經勸過羅素言,對方聽進去了,如今已經找尋到自己的路,但更多是夏侯錦這樣的人。
哪怕她知道反擊和別人耍心眼了,但還是找不到“自己”在哪里。
她如今念著陛下,再往后又念著自己的兒子要做太子,其實根本沒怎么考慮自己。
但現在的夏侯錦還沒有完全黑化,執著珍月的手,抬眼望人,道“公主放心,本宮一定會做好這個皇后的。”
她臉色還是有點白,但此時此刻的眼神里有帶著些許希冀,好像自愿陷入這場爭寵的宮斗里,不知道自己往后會在這條路上慢慢異化成一個心狠手辣的怪物。
這場戲郭寶木沒提什么意見,兩個人都挺好的,但是舒妙拍著拍著,心里一動。
她這段戲幾乎都在被積雪帶著走,甚至跳出角色本身,她看著這張臉這個人,都忍不住有點感同身受起來。
她一直覺得夏侯錦的人設很差,哪怕有積雪那張臉,這也是一個悲哀的角色。
但這樣的悲哀,難道是夏侯錦一個人的錯嗎
她一開始也是溫良賢淑的好人,女主最初的愿望都是做太子妃,她連肖想太子妃都不敢,做側妃就挺滿意了,或許有一點自私和藏在心里的惡,但也沒有一開始就害人。
這樣來看,夏侯錦其實是這部戲里除女主外從頭到尾人設變化非常大的且具有成長性的角色,哪怕這樣的成長是一路走進深淵,但這條線確實是完整的。
那個封建時代造就了她,趙珍月跳出來了,羅素言覺醒了,夏侯錦只是沒有像她們一樣走出來覺醒,變成了寂寞宮廷的一個縮影。
這樣的人設是不好,但比之那些扁平化的反派,她是值得琢磨的,從她身上,能看出這部劇批判的是什么,批判封建社會把人變成鬼。
演了這兩場戲,舒妙也不由深思起來。
接下來不是她們兩個的戲,兩人便在一邊休息。舒妙休息的地方在另一頭,劇組特意把她們兩個分開的。
因為角色的事情,正常人都會覺得這兩個人不太對付,而且宿寧其實也這么覺得,他先前時不時過來,其實還有一條,怕舒妙欺負她。
同輩小花之間多少是有競爭關系,舒妙的性格也不算是和緩,不過兩個人也不可能在劇組鬧起來,之前除了戲,幾乎一句話都不多說。
但剛剛看,好像并不是宿寧擔心的那樣。
“她哪里能欺負我”積雪看了坐在那里的舒妙一眼,“看著呆呆的,也不是很聰明。”
她為了戲好,其他的沒多想。
此時積雪順著話頭,隔著這么多人,隨便看了她一眼,舒妙遠遠感受到這一眼,好像有點慌亂一樣,避開了她的目光。
嗯,積雪覺得自己對她的評價沒錯。
既然劇組相處沒什么問題,宿寧就放心了。
但戲內的事情,宿寧也一直在思索積雪這個角色的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