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吸收了血后煥然一新,變成亮眼的銀色,背后蝴蝶圖案搖動振翅。
躺在床上的人緩緩坐起,束好搭在肩頭的黑發散開,順著肩背垂落傾瀉。
風厚展接過銅鏡,從背后取出六枚銅釘。
銅釘介于真實與虛幻之間,被風厚展捏在手中,又被他一一扎入風雪鄉后背的刺青中。
每扎一枚,風雪鄉的身體便劇烈顫抖,最后一枚沒入,銅鏡消失在空氣中。
許久,坐在雪白床鋪之上的風雪鄉微微側頭。
風厚展抬手將他遮住臉龐的長發挽到耳后,語氣溫和說“小九,你醒了。打擾你睡覺是父親不好,但是你舅舅遇到了麻煩,需要你幫忙,父親也沒辦法。”
雪若琊在雪家大宅焦急等待著,聽人來報說風家來人已到院外,等不及地穿過庭院前去迎接。
走到門口,恰巧見一個人從車中下來,雪若琊腳步頓住。
雖說她之前敢闖風家,叫囂著要叫醒風雪鄉,可真的見到這位表弟,她反而不敢造次。
她站在路邊,等到風雪鄉從身邊走過,忙也跟上
去。
“雪鄉,我父親情況很糟糕,他應邀在新挖掘出的那個千年墓中收容了一個魔,沒想到那魔如此厲害,竟反將他污染。如今他已經迷失,我們都無法靠近。小妹醒來后,也只能將父親暫時封住”
風雪鄉直直走向雪家主雪善危所在的屋舍,對雪若琊的話沒有絲毫反應。
雪若琊沒有在意,望著風雪鄉的背影露出悲傷的神色。
她的小妹是雪家的靈妖,復蘇的血脈是“雪妖”。
比不得風家的“迷鏡”,但越強的力量就要付出越多的代價。
她大概知道,風雪鄉距離瘋魔消亡已經不遠,沒人知道如今的他神智是否清醒,或許他此刻的行為,都只是被風家的血咒所驅使。
雪家主雪善危的房間里,燈光晦暗,盤坐在床上的男人身體出現了恐怖丑陋的變化。
無數漆黑的肢體從他的身體里長出,骯臟黏膩地附著在房間里,幾乎充斥了整個空間。
晶瑩剔透的白色冰霜覆蓋在他變形的身體上,勉強維持著他大半的人類形體。但他軀體里的黑色仍然在冰霜之下蠢蠢欲動,慢慢蠶食著冰晶,生長出來。
風雪鄉站在房間中央,在那些魔肢的虎視眈眈之下。他抬起手,手指間翩然飛出一只紫色蝴蝶。
叮
這片空間突然化作了湖面,湖水漆黑,將張牙舞爪的魔淹沒。無數魔肢感到危險,瘋狂舞動,從湖中爆發涌動。
漫天紫蝶聚到魔肢之上,啜取著扭動的黑色。
雪善危守著那最后一點心中清明,不讓自己被魔完全控制。他所在之地外圍已經被黑色覆蓋,唯有中心處還飄落著雪花。
冰涼的雪紛揚而落,幫助他抵抗侵蝕的黑色魔氣,他分不清時間,只渾噩地堅持著。
就在他覺得力不從心之際,他忽然聽到女兒的呼喚。
“父親”
隨著這聲呼喚,面前的漆黑突然出現縫隙,飛來一只紫色蝴蝶,落在他肩上。
鋪天蓋地的黑色驟然消散,呼喚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雪善危睜開眼睛,看見女兒若琊坐在床邊。
他抬起手,手臂已恢復正常,只留下一些丑陋疤痕。
“雪鄉,來過了”雪善危費力問。
“是,來過,已經回去了。”
風家,于實和姜芒結束培訓,走在路邊。
姜芒“培訓的管家說,風九爺醒來后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偶爾行為癲狂,這樣我們要怎么照顧他我沒經驗啊。”
于實“當做精神疾病患者照顧就好。”
一輛車子從附近的路上開過,于實忽然嗅到一股淺淡的蓮花香味,目光追逐著那輛車,目送它駛向風雪鄉的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