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干凈的衣服,身上那股揮不去的甜香終于消失了,只留下水生花汁液的苦澀味。
用銀粉畫出的船型魔法陣閃爍銀光,上面交疊擺放著一些陰性的水生花。
鳶尾和水仙在魔法陣中間鋪出花床,于漠抬腳踩上去,躺在其中。
魔法陣周圍的靈性蠟燭同時燃起,燃燒的香草彌漫煙霧。
于漠雙手合在胸前,握著儲存了月亮力量的藍寶石星辰項鏈,閉上眼睛。
這枚項鏈的光越來越明亮,力量也越來越強。
魔法陣像一艘真正的小船,即將載著人渡向黑暗河流,走向死亡的間隙。
船開了,船底被水生花托著,蕩開水聲,在某一刻突兀沉入水底。
于漠睜開眼,是他曾經去過的生死之隙。
生死之隙沒有固定的模樣,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他在黑暗中行走,耳邊傳來一聲聲呼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機械而絕望的微弱求救聲,來自于他的少年時期。
于漠側頭,看見狹窄的黑暗空間里,遍體鱗傷的黑發少年,這是他死前發出的最后一聲呼救。
他沒有理會,越過那片黑暗往前走。
手中星辰項鏈散發著銀光,像一盞小燈照亮他腳下的一小塊地方。
前方路邊一個模糊的影子逐漸清晰,對方黑發黑眼,表情冷漠,消瘦到可怕,長著他最熟悉的臉。
在于漠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每天照鏡子都能看到的臉,但現在看起來異常陌生,因為他從沒露出過這樣空洞的神情。
這個影子像一條幽靈,和他對視。
于漠無動于衷地路過這不知哪個世界哪個時間的自己。
前方又是粘稠的黑暗,黑發的青年站在古老神秘的祭臺上,割開自己的胸膛,露出鮮紅的心臟。
于漠也和他對視了,看見了那顆暴露在外仍然在跳動的心臟。
他走過這個影子,又出現了一個。
穿著奇特衣袍,像個祭司的黑發青年,被一柄權杖穿透腹部。
這個影子沒
有和路過的于漠對視,而是仰頭看,伸出手去。
于漠也看向影子的上方,那里涌動著變化的黑暗,漆黑潮濕的畸形巨大肢體探下來,將他覆蓋。
如一點舌尖,吸吮他身上的血。
那東西巨大到不像世界上該出現的生物,丑陋可怕到只是露出一點觸肢就讓人顫抖不適。
如果要用什么稱呼祂,應該是“邪神”。
于漠收回目光。
前方還有模糊的影子,他就像一列火車,不為任何一個站臺停留,任由他們的光影照亮他一瞬,又熄滅。
將所有已經發生和沒有發生的全部丟在身后,只奔赴自己的目的地。
他要從這里去往神國。
月亮的力量在北地復蘇,月亮再度升起在神國,引導著于漠的方向。
他走過黑暗,走進荊棘山里。
這是珀露特也曾走過的地方。于漠沒有低頭去看腳上的血和傷,星辰項鏈一直在他手中搖晃旋轉。
失去意識,又醒來,好像是在重復著珀露特的命運。
再一次醒來后,他從荊棘山出現在紅色的河邊。
滿是鮮血和傷口的腿被人托著,鉑金色的頭發搭在他身上,腿上的傷口傳來濕潤又溫暖的刺痛。
俯首在他腿上的人抬起頭,露出沾著血的唇。
眼睛看著他,又舔了一下。
“厄洛倫想去神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