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音的房間比于光的房間要大一些,屋內因為他的眼睛看不見,布置得很簡潔。
床角柜子和桌子角,都被于光打磨圓了,還放了個大哥親手做的貓窩。
任誰來看這都是個簡單樸素又干凈的房間,只有偶爾,房間的主人靜靜坐在黑暗里時,屋內的暗色會比夜色更加濃稠。
隱約的黑色絲線交錯,如同倒掛的帷幔一層層壓在看似空曠的房間里。
這些活著的黑色蛛絲,讓這個房間擁有獨立于其他地方的死寂,周圍連活躍的老鼠或者鳴叫的小蟲都沒有。
于音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窗邊。半開的窗外,蠟梅快要謝盡,已經嗅不到一絲香味。
去年于光為他移栽來的橘子樹葉子仍然是墨綠的,還沒開始發新芽,才長得和窗戶齊平。
于音捏著剛才于光放到他手里的皮筋,低頭嗅了嗅。
沒有什么特殊的氣味,一定要說的話,只有一股曬足了太陽的味道。
第二天,班影他們都驚訝地發現,于音把頭發扎了起來。
雖然只是個普通的馬尾,但是對于常年散著頭發的于音弟弟來說,這已經很了不得了。
大家相處幾年下來,早就知道頭發對于音來說很特殊,輕易碰不得。
他那頭發和他的能力有關,不像普通人一樣長了會打結,永遠都那么烏黑順滑。
據說要是束起來簪起來會讓他不舒服,所以一直都散著,最多就是用布條松松攏一下。
但今日,他把頭發整齊地扎起來了。
惹得今天待在除惡司的人都不由自主往他腦袋上看。
班影看了好幾眼,第一個注意到他用的皮筋,不由露出個笑容。
“你笑什么呢”裴文覺問。
“弟弟扎頭發的皮筋,你不眼熟嗎”
被這么一提醒,裴文覺也想起來了。
就前兩天,他在廚房撞見大哥蹲在鍋邊煮東西,嚇了一跳還以為大哥又廚性大發,想給他們做什么吃的。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暫時躲出去時,才發現大哥煮的是撕開的鹿筋還有一些草根草莖什么的,說是要做點東西。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大哥這兩天一直在搓,那么小的東西,搓得認真又費力。
現在他知道了,原來是給弟弟搓扎頭發的發繩。
裴文覺突然覺得渾身別扭刺撓,酸溜溜說“大哥真是的,怎么不給我們也做幾個,咱們也不是沒有頭發可以綁啊。”
班影踢了他一腳“大哥和于音情投意合,有你什么事,干活去吧你。”
“情投意合”的兄弟兩,大半夜又出去夜跑了。
“這次是意外,不是故意的。”于音翻個身,把腿從大哥腿上放下來。
但大哥起身穿上外套,把他揪起來,只有一個字“跑。”
這次他們是繞著北山跑,就是于光剛來這個世界
時,和于音一起短暫住過的地方。
跑到半路出了點意外,于光發覺于音沒跟上來,跑回去問“怎么了”
同時伸出手給他。
于音停在山路邊沒動,手指搭在他手上,將一句話傳遞到他腦海里“貓掉坑里了。”
作為他“眼睛”的灰眼貓沒跟上來,于音看不見昏暗山林里的路。
于光收回手“你在這等等。”
路邊被上山打獵的人挖了個陷阱,一人多高的坑洞底下還放了荊棘和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