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和杜村只隔著一條山脈,怎么會差別這么大”
武勁對著面前干到發裂的黃土田地,一臉匪夷所思。
“連這么大一條河都干了”
進到茶州地界后,確實好幾日不曾見到下雨,可也不至于干旱得這么嚴重。
田地荒蕪開裂,連村子附近那條大河都干涸到露出河床。
于光從河床裸露的大石頭上起身,回到岸邊,拍著手上沒有一點濕氣的泥土,走向遠處的村落。
“情況確實不對,去找人問問就知道了。”
這村子里的青壯男人都出去打劫,暈倒在那棵大樹下了,村子里空蕩又安靜。
于光走進路邊一間房門大開的屋子,看到床上躺了個同樣面黃肌瘦的婦人。
有人進來,她眼珠子都沒轉一下,若不是于光感覺到她還在呼吸,怕是會以為這是具尸體。
“武勁,拿點吃的和水進來。”
片刻后,干尸一樣的婦人坐在床邊,迫不及待地大口喝水,又狠狠咬了一口冷掉的干餅,被噎得直翻白眼也不愿意放下。
等她找回理智,看到屋內三個男人,終于感到害怕起來。
“不用怕,我們想知道,這里為什么干旱成這樣。”
婦人小心看一眼于光,因為他年輕端正的容貌和明亮的眼神,莫名放下心來。
想起自己剛才,好像就是被這人扶起,又從他手中搶了食物和水,也不見他生氣。
她雖不知道這些人是誰,要做什么,還是老實回答了他們的問題。
“我們這里,有兩三月沒下過雨了”
他們這里是下河村,村子附近有一條大河,從前有干旱的時候,大河都不會干,勉強也能活得下去。
今年年初時,分明還雨水充沛,也看不出干旱的跡象,可雨就是突然不下了。
起初,大家還安慰自己,附近有河,可以挑水灌溉莊稼,無非就是辛苦些。
可那條荒年也不曾干涸的大河,竟然一日比一日淺。
好好的莊稼來不及灌溉都要枯死了,甚至大家都喝不上水,村里出了些人,結伴去大河上游查看情況。
“這河邊上幾個村子,都和我們這兒一樣,干得很他們沿著河去找,才聽說上面新圍了一個大堤,把水都擋住了。”
于光聽著,沒有插話,武勁沒那么好的耐心,眉毛一豎怒道
“豈有此理,誰這么喪盡天良,往上游攔水,你們難道沒想辦法讓他們拆了那壩”
婦人悲哭一聲,裂開的嘴唇里露出爛紅的肉,但干得連血都流不出來。
“我們這些小民哪里敢攔他們,誰敢攔他們哪,那可是龍女啊”
“他們說要截斷所有凌江的支流,給龍女娘娘圍一座大湖供娘娘棲息。”
“我們村十幾個人去求水,被打死了幾個,只回來兩個我可憐的孩子,死了,都死了”
婦人嚎哭起來,但她流不出血,連眼淚都流不出了。
三人走出屋子,對這種慘象無動于衷的于音看向大哥,見他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看似平靜的臉上帶著一股令人畏懼的兇意。
武勁怒氣更加外露“大哥,咱們去會會龍女,把那害人的堤壩都給她推了”
于光翻身上馬“走。”
三人經過村頭那棵大樹時,看見一個細瘦矮小的影子蹲在那些暈倒的人中間。
聽到馬蹄聲,那道人影嚇得連滾帶爬往附近干枯的樹叢里鉆,眨眼就不見了。
于光不曾停下,只扯下馬上的水壺和干糧,往那邊樹下丟去,恰好落在樹叢邊。
三匹馬從塵土飛揚的路上跑過,落在最后的于音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眼。
他的視野中,一地虛弱灰白的人影之外,躲在樹叢里的那個影子是灰白中帶著紅光的。
和他自己身上一樣,混沌邪惡的紅光。
只不過要淺上許多,代表著那是一個正在成形的弱小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