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鳴的喜好還真是奇特,我與他同源而生,相識萬年,我還沒見過他這樣在意一個人,他一次次不惜代價地救你,若他不多管閑事,你現在應該還在空間縫隙中,也算是避過這一劫,我無意去追殺你,可他偏偏多此一舉地救了你,以身死涅槃的代價。”商啟像是在為陸時鳴嘆息,又像是為江陽嘆息,“虛無赑風下一次散開的時間起碼在千年以后,這次,你還能依靠誰呢”
“是他們”商啟掃過傷重難以起身的洛景和胡瀚予,又看向遠方,三座輔陣的方向,“還是他們”
“已經這樣久了,大陣還在運轉,你的這些同伴們究竟有沒有能力擊破陣法,有沒有能力趕來助你,你心底心知肚明,不是嗎”商啟看著艱難嘗試數次,踉蹌站起的江陽,微笑道,“也罷,就讓你看個清楚。”
他振袖一揮,黑火遮天蔽日而出,幻化成天穹上巨大的火幕,他再伸手一指,火幕中便出現了影像。
北方輔陣,商啟現身后陣法的加強同樣也給守陣的一眾荒神眾妖物帶去了更強大的力量,原本魏長林嚴紀明等人可以跟鑿齒維持僵持不下的平手,而眼下,他們節節敗退,魏長林更是口吐鮮血,傷重不支。
西方輔陣,王劼王皓兄弟以及其他妖族同伴們與窮奇鏖戰數刻,不斷地被窮奇擊退,身體上遍布透骨的爪痕,就在江陽眼前,王劼重重撞上一處山崖,幾乎再難站起。
東方輔陣,饕餮張開巨大的獸嘴,他的身形比之前又漲大了一圈,陣法加強的力量,和不斷吞噬所獲得的靈氣讓他的吞噬能力再次進化,便是齊天縱天人境的劍氣,都在這吞噬旋風中粉碎,齊天縱又試圖以巽風劍本身的鋒銳擊敗饕餮,卻在近身時被重重地擊落,齊云喊一聲“師父”,御劍急追過去。
江陽未能看到這三處戰場最終的勝負,火幕在短暫顯像后便消散于空中,但僅僅是他看到的這些,似乎也已經昭示了一切的結局。
江陽攥緊拳頭,商啟本身就這樣強大,而在大陣的增幅下,則幾乎無可戰勝,他已然領教過對方那磅礴如海的可怕力量,但他此刻還是強
撐站起,怒吼一聲化作青龍原形,孤注一擲,飛蛾撲火地向天空沖去。
商啟輕蔑一笑,他身形一轉,同樣化作黑色鳳凰原形,清亮的鳳鳴聲中,黑火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四周爆發,江陽拿回了祖龍珠,卻依然難以抵御黑火全開的威力,這是他與商啟難以跨越的修為差距,但即便如此,江陽仍拼著火焰灼燒的劇痛,直沖向前。
黑火與陰云遮蓋了天幕,青龍與玄鳥在這黑暗蒼穹下激戰,除卻水法,江陽也試圖調用地火風的力量,但是不行,就像他之前揮劍時試的那樣,無論如何,水與火的力量都無法真正交融,反倒會互相掣肘,法術的威力不增反減,拖慢他的行動,甚至地與風的力量,江陽似乎也不能真正掌握,即便融合了,也僅僅是流于表面,像是水溶于油,相融卻也涇渭分明,他仍未能達成某種混沌原初的本質。
青龍的龍身不斷在火焰中灼傷,接連失利下,江陽已經沒有多少章法,他干脆棄了另外三種他不能完全控制的力量不用,只憑著龍族最擅長的水法迎戰,這自然無法戰勝商啟,數個回合后,他又一次地,被從空中重重擊落。
地面巨大的坑洞中,江陽變回人形,吐出一口血來,嵐生劍在下落的過程中跌墜到坑洞的另一側,他立即連滾帶爬地去撿,仿佛是要撿拾回自己在這絕境中僅有的希望。
但在他即將重新抓拾住劍柄時,卻先有一雙腳,來到了嵐生劍前,商啟伸手虛虛一抓,嵐生劍便來到他手中,他握住劍柄,饒有興味地端詳片刻,五指按上劍鋒,可怖的黑火在他指尖凝聚,劍鋒被燒到幾千度的赤紅,卻仍未融化。
“倒確實是把神兵。”商啟眉頭微蹙著感嘆了一下,但隨即,又輕蔑一笑,“只是跟錯了主人。”
他五指驟然用力,黑火不再有遮天蔽日的威勢,卻凝聚壓縮于一點,帶來更加恐怖的破壞性,這一回,無堅不摧的劍鋒像是溶解的爛泥一樣開始軟化垂落,落于地面上,在江陽眼前,化為不成型的鐵水熔漿。
劍身消解的同一刻,有一股無形的旋風朝周圍散去,失去載體后,原初之風再次歸于天地,而劍身原本熔煉完成的地火兩種力量,也隨之一同消散。
江陽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失去了嵐生劍的助力,別說是融合四種原初的元素之力,他就連再次調用它們都做不到了。
劍身溶解時,仿佛有某種光在江陽眼中一同熄滅,而與此同時,商啟的聲音在他耳畔再次響起,不再是之前的打壓貶低,這次他幾乎是溫和的“我能感受到你心內的恐懼,無助,不必羞愧,這再正常不過,你本也只是個尚未完全長大的幼龍,全盛狀態的敖宸都未能戰勝我,你又憑什么可以呢”
“敖宸將一切都推托給你,多不負責任吶,陸時鳴也是,誰又曾問過你的意見他們自作主張,一廂情愿,把你當做達成目的的棋子傀儡。”他憐憫地看著江陽,眼中是包容與理解,“很痛苦吧要扛下這你根本不能扛起的責任,要去戰勝你根本無法戰勝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