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了。
他小瞧了人類。
他的戰利品,那片記憶之海在日漸的“殺死”他,讓他無知無覺的在脫離阿夢加的身份。
他在被同化。
而現在,龐大的記憶之海在隨著身體潰散而同樣在消失,他由那些記憶組成,所以無法遏制的淡淡恐慌與茫然一同涌上。
盛寧手指動了動,他想抓住從身體破洞里飄散的“白云”,但是已經做不到了。
他像是退化,由人類退為阿夢加,或許還會退為那條無意識的蛇。
或許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在后悔了。
后悔為什么要接納人類的記憶,后悔為什么沒注意到自己的同化,后悔為什么會那么輕易的翻閱那些記憶,也后悔為什么要小瞧那一段又一段的人生。
無法理解的時候查看記憶如同在看書,但是不知不覺變成了看電影,然后又在不知不覺間同步了他人的人生,又逐漸理解到所有阿夢加本該無法理解到的人類情感。
遇到從瘋人院離開的陳一七那天,他就該反應過來的。
那時無法控制會想起來的老年人類,那個屬于真正盛寧的奶奶,已經是在意味著他記憶的失控。
“人類”竭盡全力也無法再保持住盛寧的外表,阿夢加的頭發在不自然的扭動,有一聲又一聲的嘶嘶聲響起,于是他的聲音在之中變得更加模糊不清“會因為一朵花的死去而難過嗎”
又有一團“白云”飄出潰散,于是阿夢加忘記了盛寧,他一下恢復了原本的面貌,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樣,他
打起了一點精神,語氣和神情都充滿著天真與純粹的好奇
即使他很快就會忘記自己為什么好奇。
白色的阿夢加逐漸茫然的看著滿眼復雜同樣看著他的長發人類“會難過嗎”
“就像失去了全世界一樣的難過。”
陳一七還沒完全剔除元英英腦海里屬于藍的東西,但現在藍就算是察覺到不對也無法再降臨,于是他暫停了動作,朝白色阿夢加看過去。
界間之中很多花都是幻化出來的,所以隨著界間的崩潰一起消散了,在沉沉夜色之中,陳一七看到了兩塊墓碑。
“會有這樣的人類。”陳一七收回了目光,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去看一只阿夢加的眼淚,即使對方毫無察覺,即使自己不會對其產生憐憫“人類如果賦予了一朵花意義,那么失去的時候就會難過。”
“愛就是這樣的東西。”
就像不能輕易給任何生物取名字一樣。
“”
不知過了多久,操作結束的陳一七松了口氣,他面前一個人形陰影投下,陳一七抬起頭看到了不知何時到來的夏爻。
對上目光,夏爻做作的抖了抖身體,看著身體與頭分離的女性“不知道為什么每次看到你使用這個病癥就很毛骨悚然哎。”
陳一七“是為了防止中途藍跑回來嘛。”
不過藍如果察覺到不對應該會想到他,畢竟他使用的就是當初從藍那里得到的病癥來處理元英英身上的問題。
“那把人腦袋按回去我們就走吧。”夏爻活動了一下脖子“瘋人院的人大概快來了。”
陳一七把元英英的頭放回去,然后撕開衣服給人纏繞上,隨后他看了眼白色阿夢加,猶豫一秒還是道“把他也帶上吧。”
夏爻提起已經死亡的阿夢加,有些嫌棄對方滿頭的白蛇“是藍殺的他吧”
陳一七抱起元英英,也小心的扶著對方的脖子,怕跑路過程中不小心掉了,畢竟剛按回去不會太牢固“大概是背叛了藍,所以被殺了不過藍沒有生氣,我看他下手的時候挺高興的樣子。”
至少殺盛寧那會,是挺高興的模樣。
夏爻“喔不愧是他。”
“不過。”陳一七瞇了瞇眼,濃重夜色之中,遠處的景色就是黑暗一片“藍那邊大概有什么事發生。”
仔細想了想陳一七還是覺得藍走得太快了,按他的性格應該會看著盛寧徹底死亡才對,就算怕元英英身體撐不住,也不會走那么干凈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