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臥室房門開關,陸霽行知道方燃知下了樓,悄無聲息地站在柵欄扶手旁的墻壁后面,不光明正大地觀察方燃知。
電話里的老年音永遠學不會討喜,陸賀沖譏誚地說道“霽行,你真覺得,他會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嗎”
冰箱二層有芹菜,好像是前天晚上一起去超市買的,葉子不如剛買時新鮮了,但仍有光澤。
陸賀沖平緩道“至夏你媽當初也是這么跟我說的,她說她有了小風,有了你,不會再離開,可是結果呢”
她死了。
眼睛深處的方燃知的身影突然被帶離紫荊,變成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
她抱住七歲的陸霽行,由于跪在堅硬的地板上,膝蓋仿佛被磨破了,有血跡。
“小行,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別出聲,好嗎”
黑眸輕眨,血跡湮滅,紫荊的客廳亮如白晝,方燃知把打蛋器洗干凈,熟練地操作。
“霽行,”從頭到腳的獨角戲,陸賀沖唱得也很開心,他知道陸霽行在聽,“你不正常,而正常人是受不了瘋子的你們還沒有孩子作為牽絆,總有一天他會厭惡你。”
說這些,是因為陸賀沖真心地為陸霽行著想嗎
希望他好嗎
并不是。
他只是在年老之時,想要發回“善心”,不想看他剩下的這個唯一的兒子生活順遂。
陸賀沖“你是一個把你媽都能給殺掉的瘋子。”
陸霽行嘴角哂了下。
“陸老”中年司機匆匆忙忙地走回病房,“
小少爺不在醫院了。”
常年冷臉皺眉,
,
他嫌惡地問道“知道去哪兒了嗎”
中年司機支吾“我找人問了,說是十分鐘前轉院了。”
聽到自己想聽的,就沒必要再繼續聊下去。
方才接電話時,陸賀沖正好在罵他的司機是廢物,連個人都帶不回來,隨后又吩咐讓他重新出去找陸啟。
為了聽結果,也為了聽陸賀沖會再說些什么廢話,陸霽行好脾氣地沒掛斷。
如今看陸啟跑成功了,他才輕笑“陸賀沖。”
“你在喊誰呢”陸賀沖怒聲道。
樓下半開放的廚房中,方燃知在專心致志地往捏好可愛形狀的面團上撒糖霜,陸霽行癡迷地看著,對電話里低聲說“你千里迢迢從德國回來,就為了讓我愛人看清我是個什么樣的人,真是辛苦了。”
陸賀沖哼了聲。
“我實話告訴你,他這輩子都走不了,只能是我的。我比你命好,他就是愛我,”陸霽行不疾不徐地說道,“所以我和我愛人的事情,不勞煩你費心。還有就是,你回不了德國了。”
陸賀沖反問“什么”
“我會找人監視你,會讓你死在中國,讓你葬在這邊的隨便一個什么地方,”陸霽行殺人誅心道,“你永遠都再見不了我媽一面,你們生前離心,死后也絕不會同穴。”
手機中傳出陸賀沖氣急敗壞的辱罵聲,陸霽行聽也不聽,淡然地掛了電話。
來到一樓客廳,方燃知剛好捏好所有甜點,把它們排列整齊地擺在精致的圓形彩陶瓷盤中。
陸霽行松了口氣,說“還好,不用再讓我搓乒乓球了。”
方燃知回首,笑了“你要是想搓,我再弄一點也行。”
陸霽行敬謝不敏,有自知之明道“不用。我手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