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止休一手壓在灶臺上,方才還空出的寸許距離,在這短短幾句話的功夫里早已縮得半點不剩。
他五指不由分說地擠入路煬指縫,滾熱的掌心貼著路煬一如既往發涼的手背,等了稍許依然沒等到動靜,于是指腹輕輕在懷里人的掌心處撓了撓。
他喋喋不休地追問“那你寒暑假住哪兒”
“住哪兒關你屁事,撒開,”
路煬別過臉,掙扎著試圖抽回被緊扣的手。
然而aha仿佛率先預料到一般,非但沒甩開,反而被扣得更緊了。
“當然關我事了,”
賀止休微微側目,凝視著眼前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步變紅的薄薄耳梢,只覺心頭被什么東西瘙了下,奇癢難耐。
他不由湊過去用嘴唇碰了碰“你說不需要我道歉,但我卻想為你做點補償。”
路煬一怔。
“我想了解你,路煬,”
賀止休終于松開手,屈膝關閉冰箱門的同時,將懷里的人一把轉了過來,身體正面相對的同時,他傾身而下,抵住對方的額。
頭頂燈光熾白明亮,映進路煬那雙漂亮的眼里仿若星光萬丈。
賀止休卻不由分說欺身遮擋,強行擋住了所有的光,讓這雙漆黑的瞳孔里只余下自己的身影,才心滿意足地小聲道
“這樣我就不會因為不小心說錯什么而道歉,你不想要我道歉,那就讓我知道哪些是沒關系的,哪些是有關系的。”
“可以嗎路煬,”
呼吸交織間,賀止休很輕地蹭了蹭路煬鼻尖,近乎小心翼翼地問
“我可以擁有這個機會嗎”
路煬性格上的冷淡完全是與生俱來的,從小到大老師給出的評價都是寡言少語不夠活潑,也不夠合群。
許多被他那張尤為出眾的臉,與堪稱恐怖級別的成績所吸引而來的人,最終都會敗于他性格上的冷漠。
以至于這么多年,身邊同學來來去去,關系好的朋友也就宋達一個。
但即便是宋達,路煬也極少跟他講家里的事,甚至是自己的事。
無論
是池名鈞的離世,
,
成績相關。
性格上天生的冷淡讓他下意識將許多事都深埋于心,不知道怎么述之于口,也不想述之于口。
他原以為接下來一生都會如此。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出現那么個人,不由分說地拽著他,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詢問這些他從來沒有說過的事。
即想了解,也想深入。
“寒暑假得看我媽回不回國,”許久之后路煬才終于開口,喉嚨干澀道“她要是回來,我應該會被拽去跟她住。”
賀止休唔了聲“那她要是沒回呢”
“去我小姑就是周喬橋她媽家寄宿,”路煬頓了頓,“不過我不喜歡住別人家,所以大多數時候會睡這兒。”
“這是你爸家里”
熾熱鼻息交織成團,路煬從小到大都沒有跟人這么近距離說過話,只覺胸膛下的心跳聲愈發鼓噪,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震響空氣,傳進賀止休耳里。
他不由自主地偏過頭,避開那熾熱的溫度,啞聲道“他們分居后,我在法律層面是分給了我媽,但她工作太忙沒空,所以一直是跟著我爸住這兒。”
后面的話不用再說賀止休也清楚,偌大廚房空曠寂寥,灶臺上干凈的不見任何鍋碗瓢盆。
少年獨自住在這套明明老舊、卻又空曠的像樣板房的家,沒人知道無數個挑燈的夜里他會想些什么,推開門時又會想些什么。
剎那間,賀止休只覺心頭被什么東西瘙癢而過。
酥酥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