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臉色不好看,她嘴巴抿緊,神色恍惚地離開劇組。
張導拿著大喇叭喊道“拍夜戲的人留下,其他人可以下班了”
大家歡呼了一聲,周黎也從小馬扎上起身,伸個懶腰,張秀走過來說道“周醫生今天辛苦了,等會我們主創們要一起吃個飯,周醫生要不要過來。”
春水還有一場夜戲,她去換裝,周黎猶豫地點了點頭。
燈光調好,攝影機就位,夜戲打板開拍。
這場戲是唐槐剛送走富樂,騙她來到美國的丈夫醉洶洶的進了門,他今天又跟人賭輸了錢,見到唐槐就問她要錢。
唐槐不給,就讓她去賣、去偷、去搶,肆意地凌辱唐槐的人格。
周黎看哭了,她站在燈光外,哭得無法抑制。
春水的表演太過真實,也太過壓抑,好像她就是心死的唐槐,高呼著愛情無價,反對包辦婚姻,決然跟著相愛的人偷渡到國外,卻只是又踏入了另一個陷阱,這里他們的人格得不到尊重,只能靠著廉價的勞動力賺取一點點錢,原本神采飛揚的丈夫也被生活壓彎了腰,染上了賭癮,唐槐為錢所迫,走上了自己最不齒的道路,幸好她遇到了富樂。
周黎低頭擦干凈眼淚,不僅演得人入戲,看得人也感慨不已。
劇組開始收工。
春水很快出戲,倒是打她的那個男演員還在戲中,被人叫了兩遍名字才一臉虛脫的擺擺手,“我沒事。”
春水臉上浮夸的妝容糊成一坨,頗有喜劇效果,她本來想去卸掉,目光遙遠精準地看到周黎,她想了想,跨越人海朝周黎走去。
“怎么哭了”春水好笑。
周黎聽到她的聲音就覺得鼻子發酸,“你演得太好了。”
她擦擦眼睛,抬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剛才站得太遠沒看到,你臉上怎么花成這樣了”
春水湊近讓周黎看個仔細“很好笑嗎”
周黎點頭,顧不得傷心難過了,實在是春水從來干干凈凈的,沒有這么邋遢過,眼線糊成一團,順著她流淚的方向,在臉上滑出一道黑線,在臉頰正中和紅的太過的腮紅混在一起,越發滑稽。
春水掐住周黎的臉向外拉扯“別哭了,那是唐槐,不是我的人生。”
她的人生不會掌控在別人的手中,她的人生,她做主。
周黎吸吸鼻子,語音喃喃“我知道。”
春水松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說“有這時間不如想想前面我的問題,周醫生。”
周黎臉頰爆紅,支支吾吾又被捏了。
春水捧住她的臉,笑道“這么難回答嗎那我再給周醫生點時間。”
周黎扒開她的手,推她。
“你快去卸妝,帶著這個妝容出來,大半夜會嚇哭小孩的”
“嚇哭哪個小孩周醫生嗎”春水調侃,周黎的臉上紅暈沒有褪去,她面皮薄,一調戲兩句就臉紅,不語,只是推著春水離開,顧左右而言她“張導說有聚會,我還想蹭一頓宵夜,你快去。”
春水好脾氣地順著周黎的力度,進了化妝間,周黎松了口氣,她無意識咬住大拇指的指甲蓋,啃起指甲。
不喜歡可以輕松說出口,沒有什么負擔,因為她確實對春水沒有到喜歡這步,但有沒有心動這件事,周黎無法欺騙自己,因為她確實為春水心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