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仙人沒有騙他的必要,云苓貓下腰,將包有鳥蛋的外套遞給露臺上的希爾。
“麻煩你先拿著了,我跟上仙走一趟,過會兒就回來。”
“很危險。”
至冬人的雙眼在黑夜中流動著幽幽冷光,周身未散去的元素力表明了他的態度。
屋頂上的仙人明顯是聽見了他的話,冷哼一聲,云苓心中雖有疑惑,但眼下不是問這個的時候,連忙擺手道。
“安心啦,魈上仙是好人,啊不,好仙。”
琉璃百合絕跡的千年后,成片搖曳的荻花在這片寧靜的水澤中訴說著思念。
一頭青色短發的少年仙人坐在高處,仰面凝望著夜空,云苓則蹲在岸邊,向水中甩去一片小石塊。
石塊在水面上連跳幾段,最終沉入了倒映明月的水中。
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雨后的夜晚,一個身上帶有藥香的年輕男人抱著孩子入住了望舒客棧。
這本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但細心的客棧老板卻在后者的身上察覺了異樣這個蜷縮在“父親”懷中的孩子雙目緊閉,露出的半邊小臉慘白得叫人揪心。
男人告訴老板,他的孩子患有一種先天疾病,此行正是為了尋找救治之法。
老板將信將疑,沒說什么,而夜半闖入客房的仙人直接用長槍指向了男人。
我見過你,他身上為什么會有魔神殘渣的痕跡
男人苦笑,為昏睡中的孩子掖好被角后,向仙人講述了他與孩子的故事。
原來二人并非血親,孩子是男人收養的棄嬰,而他被遺棄的理由也是男人出現在這里的原因這個可憐的孩子恐怕命不久矣。
身作醫師的男人自然不會輕易放棄這條稚嫩的生命,在古書中摸索數日后,明了了讓孩子徘徊于生死線的元兇是那傳說中舊日魔神的詛咒。
為了延續他的生命,男人通過殘缺的古籍設法延緩了詛咒的蔓延。
嬰兒在病痛中逐漸長大,成了會說會笑的孩子,然而詛咒也隨著他的年齡增長,在不久前的某天爆發,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仙人說見過他,是因為這不是他第一次帶孩子借宿望舒客棧了。
男人最后撫摸著孩子緊握神之眼的小手,向仙人保證他們一定不會危及璃月的安全,在第二天天明時分離開了客棧,帶著孩子去尋找古書中記載的破解之法。
銀白的月光灑落,披在了環抱雙膝的少年身上。
對于魈簡述的往事,他沒什么印象,就像在傾聽
發生在別人的故事一樣。
“魔神啊。”
他舉起胳膊轉了轉。
那對白術所贈的銀質護腕早已摘了下來,月光下,那道從他記事起就存在的突兀黑線分割了他的手臂。
“寄生什么不好寄生個嬰兒,真夠窩囊的。”
云苓小聲嘀咕著,正欲對月感傷,一抬頭就發現魈也在凝視他手踝上的黑線。
他什么也沒說,但璀璨的金瞳中是掩不住的殺伐之氣。
“上仙,我目前還是人,以后應該也一直是人。”所以別拿看魔物的眼神瞅他啦,怪嚇人的。
上仙撇過頭去“嗯”了一聲。
“按照您的說法,這個魔神殘渣并沒有被除去,反倒在我身上過得挺滋潤的。”細細思考后,少年提出了矛盾的地方,“可比起小時候,我明顯變健康了。”
如果所謂的魔神殘渣是讓他小時候病痛纏身的原因,沒道理放長大后的他一馬。
聽了他的話,身居高處的仙人金眸微微閃動。
璃月港不缺能人異士,他們多少能看出現在少年身上的問題,但與魔神殘渣纏斗千年的魈無疑是最能直觀感受到魔神力量存在的。
他十余年前見到這孩子時,只有微弱的魔神殘渣扎根在他的體內,而如今魔神的力量侵蝕到了這種地步,凡人應當根本無法承受才對那些身負魔神殘渣尚能存活的幸運兒,也絕不是他現在的這種狀態。
沉默的仙人閉上雙眼,那股源自千年前的熟悉感連同魔神污穢的氣息,瞬間刺得他握緊了槍桿。
他能感受到少年的身體幾乎都要被魔神的力量蛀空了,或者說,少年本身就是魔神殘渣維持著的一副軀殼,氣息幾乎與魈鏟除過的那些棘手的魔物沒有區別,甚至更為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