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碌了近一年的小云苓回來了,但這次我情愿他不來看我,也不愿他以傷患的身份回到我身邊。
他剛被卯師傅和旅行者送進不卜廬的時候,身上的情況堪稱慘烈。聽著四周喧鬧的人聲,我一度克制不住雙手的顫抖,可當小心掀開那件血跡斑斑的斗篷后卻發現,他的傷勢并沒有預想中的那樣駭人。
在用秘法探查一番后,我和長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通過力量的回溯,我們得以知曉那些血跡絕非虛張聲勢,它們來自云苓后腦的致命創傷這足以讓任何普通人命喪當場。
就像十多年前那次落水一樣,魔神的力量再一次挽救了他,但「治愈」的種子也在他體內徹底生根發芽。
他明明就躺在我身前的病床上,但用施展秘法的雙眼望去,我竟從他身上看不見一點過去那個人類少年的影子。長生說他現在已經不能算作人類了,再這么任由魔神殘渣蠶食下去,很可能連屬于人類的清醒意志都保不住。
它說,我們必須動手了。
三月廿六陰
托當年替不卜廬選址的鐘離先生的福,這次水災沒讓不卜廬遭受太大損失,以至于璃月百姓還能在災后及時領到一些藥品,云苓在被人找到后還能有一處棲身之所。
早知他不到半月又會添一身的傷口,我那天就絕不會放他出門。
這次他受的傷倒不致命,但要比致命傷更為棘手,皮膚表面的裂紋里竟滿是已經仙逝的帝君的力量它雖壓制了「治愈」之力在云苓體內的流動,卻破壞了長命鎖掩蓋魔神氣息的作用,這使我不得不加快動作,以防有人先一步發現并傷害云苓。
其實早在半個月前,愚人眾的人就找上了我。他們表現出了對魔神殘渣的興趣,并展示出了極大誠意,承諾不接觸云苓,只需我研究的相關數據即可。由于那個須彌人的前車之鑒,我最初是拒絕的,但他們的執行官很快在璃月港大鬧了一場,在掀起災禍的同時,也向我徹底展示了百無禁忌祿對昔日魔神的作用。
在原定的計劃里,為了在傷口自愈前更多地逼出云苓體內被魔神力量侵染的污血,我必須在他心口打開一道窗口。這無疑是極度冒險的,也是我每次不愿繼續往下構想的原因,但百無禁忌祿的出現優化了這一步驟,因為「治愈」幾乎是天然地畏懼巖王帝君的力量。
最終,我還是與愚人眾達成了合作
,用當年那本破損古籍的抄本換來了他們仿制的百無禁忌祿。
在他們抵達不卜廬的一刻鐘前,云苓醒了過來,不知怎么滾到了地上。幫他重新帶上護腕的時候,我故意將護腕調大了一些,以便直接觀察「愈」之魔神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跡,抬頭卻對上了他疑惑的眼神。
我幾乎是張口就撒了一個謊,沒有半分的遲疑,只有遲到的羞愧
天知道我有多么想盡快結束這種可悲的現狀。
十二月二十八晴
我的小云苓到底是長大了,有了喜歡的人。
雖然他一直把嘴巴抿得緊緊的,但我知道他從小到大想要什么東西了就會這么一聲不吭,眼巴巴地看著,看得我心軟答應了才會歡天喜地地沖上去將東西摟進懷里。
他到了可以獨自生活的年紀,有喜歡的人是件好事,只是他喜歡的對象長生和我各有各的擔憂。
長生說那個人居無定所,家鄉也離云苓長大的璃月太過遙遠,哪怕拋開這些外物不談,他們看起來也完全不像一個世界的人。而我憂心的,是那個人能給予他所期待的“唯一”嗎
我從那個人的眼里看不出愛意,反倒是我的笨孩子一直在圍著他打轉,言語間滿是在明顯不過的喜愛與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