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曄應了聲“嗯。”
農村的院子很大,又有墻壁擋著,火勢雖然大,但只在屋里燃燒,并沒有蔓延出去。
椰子奶果皮凍站了一會兒,感覺自己的情緒逐漸平靜,才長舒口氣,轉身道“走吧。”
禾曄卻攔住她,說道“再等等。”
椰子奶果皮凍面露不解“等什么”
禾曄沒說,但牧夕璟卻懂了,語帶笑意地解釋道“等你鄰居發現。”
院子里的火又燃燒了半個多小時,鄰居家終于傳出一道驚慌的叫喊聲“我的媽耶,著火了”
禾曄才轉身道“走吧。”
回程時,椰子奶果皮凍的精神狀態很差,只能由牧夕璟代為開車。
禾曄坐在副駕駛,椰子奶果皮凍披著毯子,蜷曲在后車座上,像是在說給前面兩個人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講述她以前的事情。
“我媽是孤兒,她爸媽死的早,從小被我大姨帶大,后來等我媽結了婚,我大姨遠嫁,就再也沒回來過。”
“就因為我媽身后沒有娘家撐腰,爺爺奶奶可勁兒的欺負她,我爸從來不知道護著,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常說的幾句話就是那是我爸媽,我能怎么辦。他們是長輩,你作為小輩兒稍微忍一忍。打一下罵兩句又不能少一塊肉,至于這么矯情,別人家的媳婦都知道謙讓孝敬,怎么就你不行”
“我出生那天,爺爺奶奶得知是女孩,當場就走了,我爸更是在醫院里直接指著我媽的鼻子謾罵,說她母雞下蛋,也不知道挑一挑。”
“晚上我媽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餓了,又哭又鬧,她忍著疼爬起來給我喂奶,換尿布。”
“就因為生的女孩,她連月子都沒做,生孩子不到一周,就得自己爬起來去做飯。”
“我三四個月的時候,他們非要把我給賣了,說女孩養了也是白養,浪費糧食,被我媽拼命攔下,答應半年后繼續給他們生個孫子。”
“可是不知道我媽是不是生我的時候傷了身子,之后兩三年肚子都沒有動靜。”
“這期間爺爺奶奶對她很不滿,非打即罵,直到第四年她才重新懷上,這次奶奶直接找了個黑診所,用儀器檢查我媽肚子里懷的男孩女孩,結果查出又是個女孩,四個多月的胎兒,爺爺奶奶強行給流了。”
“那個年代離婚的人很少,就算過得不幸福,也都會硬著頭皮過下去,我媽實在受不了,提出了離婚,結果被我爸他們說,她不想好好過日子,肯定是在外面偷人了,狠狠打一頓,關在屋子里餓了兩天,直到她松口說不離了,才給放出來。”
“后來警察到村子里普法,說家暴違法,打媳婦被發現拘留1015天,剛開始爺爺奶奶他們不以為意,直到村里真有人因為打媳婦被抓,他們才知道害怕,不再對我媽動手。”
“再后來,我弟弟出生,我媽的生活終于變好,家里人對她也有了笑臉,夸她爭氣,日子總算好了十來年,其實我爸出軌,跟寡婦跑,我們并沒有太難過,我媽說她對我爸早就沒感情了,就守著我和弟弟過日子。”
“她在我們面前總是笑呵呵的,說現在的生活很好,但我回去時總能聽到村里人背后議論她,拿我爸跟人跑的事情嘲笑她,還說我媽臉皮厚,老公都跑了,公公婆婆也不待見,怎么還死皮賴臉的待在村子里。”
“難道我媽不知道丟人嗎難道我媽不想走嗎明明是爺爺奶奶不肯讓她走,說我媽是他們家的人,死也得死在他們家里,更何況,他們怎么可能讓我媽帶走弟弟”
椰子奶果皮凍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一直說個不停,禾曄認真聽著,卻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安慰對方。
牧夕璟開著車,也一直沒插話,直到椰子奶果皮凍自嘲“揚了自己親爸的骨灰,我可真是夠不孝的。”
他才開口安慰“老話說父慈子孝,意思是說父母慈愛,子女才會孝順,你這父親當的豬狗不如,你揚了他骨灰也是活該。”
牧夕璟說完,察覺到旁邊一言不發的人朝自己看過來,他回瞥一眼,問“我說錯了”
“沒。”
禾曄是覺得他說的很好,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把他想說的意思,給表達了。
禾曄天生情感遲鈍,平時很少大喜大悲,情緒基本穩定,但這也意味著他的共情能力比一般人差。
就像椰子奶果皮凍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安慰兩句,可想了許久,也只想出來一句不疼不癢的話事情已經解決,別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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