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嬰兒在哭,哭聲像有人在吹材質低劣的蘆笙,咿咿呀呀很是刺耳。
沈司星猛地坐直身子,另外三人奇怪地瞥他一眼,繼續剛才的話題,沒人聽到那尖利的哭聲。
鬼嬰干嚎兩嗓子就沒了力氣,吮著手指抽噎。
沈司星抿緊嘴唇,直到唇瓣失去血色。他不想管鄭劭的閑事,但
啪嗒,沈司星胳膊肘一碰,桌沿上的湯匙就滾下去,悶聲落在地毯上。他俯身去撿,剛彎下腰,便撞進鬼嬰黑洞洞的眼里。
過來,沈司星勾勾手指。
鬼嬰茫然無措看著他,下意識想親近,摟住鄭劭腿肚子的小手卻不舍得放開。
快點兒沈司星以眼神催促。
鬼嬰不明就里,被沈司星一催頓時委屈起來,嚎啕大哭。
糟了。
沈司星暗道不好,就聽鄭劭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操怎么這么冷”
“空調開低了我去看看。阿劭,小孩子家家的,別說臟話。”鄭曉梅起身,步態婀娜走到墻邊,看一眼控制面板,咂舌道,“奇怪,空調壞啦”
沈司星頭皮發麻,顧不上別的了,伸出手想拽住鬼嬰的小胳膊,觸手冰冷徹骨,凍得他牙關緊咬,齒列咯咯作響。
然而,沒等沈司星把鬼嬰從鄭劭腿上撕開,鄭劭就似乎發現了不對勁的源頭,抬腿踹了沈司星一腳。
“唔”沈司星猝不及防被鄭劭蹬到腦門,眼冒金星,連人帶椅子往后倒。
砰咚
沈司星重重摔倒在地,穿著廉價襯衫趴伏在一米三萬塊的羊絨地毯上,像一團不起眼的霉斑。他眼圈微紅,纖細的手指陷進地毯里,費了些氣力才重新站起身。
“你他媽鬼鬼祟祟的在搞什么”鄭劭大聲質問,嘴唇瑟瑟發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搞鬼”
沈司星眼風一掃,帶了幾分尖銳的怒意,眼底的血紅愈發鮮明,他看出鄭劭色厲內荏,但現在不是時候,在沈家屋檐下,他什么也不能做。
“我撿東西。”沈司星深呼吸,松開拳頭,掌心朝上露出一把白瓷湯匙。
“都小點聲”沈家河擱下碗,瞪了眼沈司星,呵斥道,“還不快把椅子扶起來”
家宴不歡而散。
物業管家上來檢查空調,沒查出毛病,幾分鐘后室溫恢復如初,仿佛無事發生。
沈司星挨著邊兒坐在沙發上等,低下頭,像只蔫嗒嗒的垂耳兔,默默擰動袖口那顆快松脫的扣子。
鄭劭回房間打游戲去了,沈司星抬眼,靜靜望著跟在他身后爬的鬼嬰,小手在地毯上拍出一串梅花大的血手印,消失在臥房門后。
鄭曉梅約了小姐妹去打麻將,沈家河在書房開電話會議,她也懶得再跟沈司星裝賢妻良母,時間一到,拎起愛馬仕包就走。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久到沈司星又餓了,肚子咕咕響。之前他被鄭劭惡心到,沒動幾次筷子,現在后悔得要命。
書房門打開,沈家河走到島臺邊,倒完咖啡才瞅見沈司星,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