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陸廷川手捂住嘴咳嗽不止,喉結咽動,好不容易把哽在喉頭的藥丸吞下去,血絲從指縫滲出,非但不駭人,還有種脆弱易碎的美感。
沈司星都看怔住了,眼睫輕顫,恍然想起去查看陸廷川的卡面屬性,見體力值從絲血的20一躍抬回527,才長舒一口氣。
救回來了
游戲里,陸廷川卻沒有沈司星那般欣喜,他垂眸斂目,從袖中取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干凈嘴角的血跡,把自個兒收拾清爽了,才抬眼看向天空,眸光清明,帶了幾分疑慮。
此乃幽冥地府酆都城的地界,頭頂那片浩渺無垠的黑暗與其說是天空,毋寧說是一塊在黃昏與黑夜間交替的幕布。
陸廷川虛握拳頭,筋脈中紊亂的玄冥之氣安靜下來,各歸各位,深入骨髓的劇痛消失,渾身骨血煥然一新。不過瞬息間,他便從行將就木恢復到行動如常,這絕非人力所能及。
是那顆藥丸的作用么陸廷川思忖道,下山之后,他獨自闖蕩江湖數載,聽說過讓人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但不曾親眼見過。
能在幽冥救他一命,還手握仙丹之“人”,定不是泛泛之輩。凡人沒有能力,道士尋常道士不殺他就算心慈手軟,又怎會救他
那么,只剩下一種可能
“閣下乃何方上仙”陸廷川起身作揖,而后挺直脊背,好似一根青竹,“在下陸廷川,明州人士,師從雪竇山青扇真人,此番來酆都是有要事相求。方才多謝上仙出手相救,在下沒齒難忘。還望上仙告知尊號,若我有幸重返人間,定會為上仙供香祈福。”
陸廷川聲音清朗,如同日光下曬暖的湖水,波光瀲滟,叫人聽之忘俗。
沈司星卻聽得眉心緊擰,眼底劃過一絲諷意“上仙我可不是什么神仙,燒香給我,我也收不到的。”
他只是個天生陰陽眼的喪門星,算哪門子的神仙
沈司星這頭小聲嘟囔,陸廷川那邊可是一個字也沒聽到,四周萬籟俱寂,他的話就像將一顆石子丟入萬丈深淵,沒有回音。
“上仙不愿透露尊號,自有上仙的顧慮。”陸廷川將凌亂的鬢發捋到耳后,善解人意道,“那么,在下就在此謝過,如若他日重逢,定將結草銜環以報。”
陸廷川說的話,沈司星沒當回事,指甲嗒嗒叩擊手機屏幕,催促游戲趕快把新人禮包吐出來。他還急著拿返還的那點現金去付房租呢,也不知道能退多少。
倏忽間,離亭石階下的野草動了動,枯草沙沙作響。
沈司星沒來得及反應,陸廷川就斂去笑意,玉箸似的兩指并攏劃出劍氣,颯的一聲,直刺數十米外的草叢而去。
“咿呀”
似乎有人在搭臺唱戲,戲腔時而尖利,時而婉轉,在迷霧漸濃的荒郊野嶺分外詭異。
沈司星這時才回過神,第一時間以為是先前重創陸廷川的土伯追來了,暗罵一聲倒霉,盯著陸廷川的背影,不由為其提心吊膽。
他搓了半小時丹藥才救活的家伙,可別就這么死了。
四下昏天暗地,遠處的酆都城為霧氣所吞噬,離亭僅余下模糊的形狀,荒草紛紛倒伏,仿佛有什么東西藏身于濃霧中步步逼近。
陸廷川佇立在原地,容色平靜,他以右手兩指為劍,左手背在身后捏出劍訣,在霧氣壓迫到身前三米時突然出手。
交錯的劍氣如紫電雷光四散開去,又在半空中結為羅網,轟然砸向地面。
轟隆隆,雷霆萬鈞。
“咴啊”慘叫聲仿佛馬匹嘶鳴。
一頭形似烈馬的怪物從霧氣深處沖出。它大小仿若山丘,毛皮有如斑斕猛虎,四肢著地,蹄印深如小洼,甩起滿頭純白鬃毛,擺動赤紅馬尾,雙目瞪若銅鈴,牙齒尖利,涎水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