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家人,青春也不美好。”沈司星聲音細若蚊吶,打斷晏玦,“我不知道你是誰,又有什么目的,但地府one我是不會卸載的。而且,我也卸載不了。”
“你”晏玦騰空而起,繞著沈司星頭頂飛了一圈,彎曲的喙連啄幾下他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瞧著柔柔弱弱的,性子怎么這么軸呢”
沈司星抿抿嘴,沒說話。
晏玦的警告他早有預料,但恰如他對晏玦所說,他沒有可在乎的人和事,地府one能改變他糟糕的處境,僅僅一天時間就讓他沉迷進去,割舍不下。
況且,游戲里有紙片人陸廷川,短暫的陪伴像罌粟一樣攥住他的全副心神。
陸廷川還沒走到酆都,他怎么能把陸廷川一個人扔在枉死城
想到這兒,沈司星捂住嘴打了個哈欠,他困得不行了,走路如同腳踩棉花,強撐著意識把窗戶留一條縫,給晏玦倒了半碗清水,不顧晏玦唧唧吵鬧倒頭就睡。
一覺睡到傍晚,金烏西墜,沈司星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屋檐上的霞光,卷翹的睫毛顫動,眼神茫然。
撲棱撲棱,晏玦踩在鐵架床頭,探出毛茸茸的腦袋“你醒啦”
沈司星再沒脾氣,此時也有些無語“你還沒走”
晏玦在床頭欄桿上蹦蹦跳跳“我看著像那么容易就放棄的人嗎你不刪游戲,我就不走。”
“容我提醒一句,”沈司星滑下床,拖開書桌前的木椅坐上去,“你現在是只鸚鵡,自便吧。”
說罷,沈司星從書包里翻出一套地理卷子,撕開一包蘇打餅,邊啃邊刷題,無論晏玦如何搗亂,絨毛滿天飛,他始終認真專注,置若罔聞。
好半晌,晏玦精疲力盡飛到床尾,叼過沈司星的校服筑成巢,收起翅膀往里頭一窩,就這么睡了過去。
自來熟。
沈司星瞥了晏玦一眼,合上筆帽,活動酸痛的肩頸,余光留意著晏玦呼吸間一起一伏的毛絨肚子,小心翼翼取出手機,戴上耳機,進入游戲。
轟隆隆
閃電劃破天際,沒有白日,只有黃昏與黑夜的陰間天幕下起淫雨。
鬼市中,孤魂野鬼和道士們前呼后擁進屋躲雨,沒有鬼愿意浸泡在陰氣森森的雨水里。
陰間不比人間,這兒的雨水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如果說人間春雨帶來生機,那么陰間冷雨就會侵蝕靈魂,帶來死亡。對已經死過一次的鬼魂們而言,再死一次,就是永恒的湮滅。
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不多時,枉死城交錯的街道空無一鬼,闕靜無聲。
陸廷川低眉垂目,盤腿坐在床榻上,雙手捏訣置于膝頭,一遍遍體會洶涌強勁的玄冥之氣在筋脈中流轉。
忽然,陸廷川抬眸,望向八仙桌旁的博古架,那兒落了一層灰,只擺了幾件奇形怪狀的明器,也不知是打哪處墓穴薅來的,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上仙。”陸廷川神色沉靜,柔聲說,“您比約定的時辰來得早了些。”
沈司星抿緊下唇,他讓陸廷川在客棧等候一天,現在才過去幾個小時,不被陸廷川點破還好,陸廷川這么一說,他倒有些羞赧,糾結了一下,公事公辦地給陸廷川發去信蝶。
“我擔心賭坊的人找上門,你一個人應對不及。速戰速決吧,去城隍廟看看情況。星。”
陸廷川將信紙對折,湊到燭臺邊,待信紙撲簌簌燃燒,火光映入眼眸,再將信紙丟入銅盆,看著它化為灰燼,方才慢條斯理站起身,朝虛空中拱手。
“仙君,在下已準備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