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映著他的臉龐,有種朦朦朧朧、攝人心魄的美,沈司星緊盯屏幕,注意力完全被勾走,陸廷川說的話都沒留心聽,只覺得一方暗室驀然生光,窗外陰雨也成了漫天流星。
等等,他看陸廷川的臉做什么
沈司星一晃神,坐直身子,按動手機屏幕“什么地方”
“賭坊。”
胖鬼從賭坊邊上的茶肆出來,手搭涼棚,看了眼淅淅瀝瀝的雨水,不禁長吁短嘆。
才過去幾個時辰,他荷包里的冥幣就輸了個底兒掉,下回有錢,得等到七月十五陽間的子子孫孫燒紙錢過來。
他已經死了三十年,還沒得到酆都路引,要是過個幾十上百年,家族后人忘了他,抑或是家道中落再沒人給他燒紙,到時候該怎么在枉死城里茍活呢
胖鬼垂頭喪氣,遍身綺羅黯然失色,躲著雨水往暫居的巷子里拐。突然,他喉頭一緊,一只胳膊橫在胸前,從身后勒住他的脖子,不費勁地往上一提,就叫他雙腳離地。
“什么人”胖鬼蹄膀似的兩條小腿在半空撲騰,一疊聲告饒,“高人,收了神通吧小的一分錢也沒有了”
陸廷川輕笑“我不是什么高人,只是有事相求罷了。”
話雖如此,他扣住胖鬼脖頸的小臂也沒放松氣力。
這聲音怎么那么耳熟胖鬼的眼珠子滴溜打轉,倏地,他的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
“你是賭坊門口那位”喉間的氣勁一松,胖鬼跌坐在地,扭頭往后面瞅,當時就嚇尿了,“大仙真是您啊”
屏幕外,沈司星看著胖鬼滑稽的樣子,噗嗤笑出聲。
陸廷川不緊不慢撫平袖擺,摩挲腕間白玉臂鞲,眉目溫潤“在下陸廷川,明州人士,叫閣下受驚了。我在枉死城不認識別的鬼,既然與你有一面之緣,那么,這事也只能拜托于你。”
他口中說著“拜托”,言語間卻沒有半點求人的意思。
胖鬼咽口唾沫“大仙所為何事”
陸廷川走上前去,把胖鬼從地上揪起來,附耳幾句。
“不成,不成”胖鬼頭搖成撥浪鼓,面白如紙,“這不是讓我送死嗎”
陸廷川看了胖鬼一眼,眸光溫涼,眼神里的意思不外乎“你早就死了,要是不答應,不介意讓你再死一次。”
胖鬼背后冒冷汗,口中干澀“可是,這事著實聳人聽聞,我要是答應了,豈不是把腦袋系在腰帶上得得給點報酬吧。”
“報酬一張酆都路引夠么”陸廷川漫不經心地轉動白玉臂鞲,指尖撫過上面繁復的花紋。
“一張什么”
陸廷川從袖里乾坤取出一張黃紙,給胖鬼瞥了眼上頭鮮紅的官印“如何”
“酆都路引”胖鬼欣喜若狂,喜到極處又有些不安,“這么珍貴的寶貝當真能給我”
陸廷川把路引收回袖中,若有若無地笑了下“成交”
胖鬼牙一咬,心一橫“成交”
話音未落,胖鬼眼前一閃,只覺一縷和煦春風拂面,身體陡然變得沉重,視線也拔高了幾分,能與陸廷川齊平。
胖鬼伸出雙手低頭看去,巷子里的積水倒映出一張全然陌生的臉,兩頰贅肉往下耷拉,長髯濃密,腰身比自個兒粗了好幾圈,身上的靛藍壽衣也變成了威武的官袍。
游戲外,沈司星小聲驚呼,想不到陸廷川還有這一手。
孰料,他的一通動靜居然把團在床尾的那只玄鳳鸚鵡給吵醒了。
晏玦揮動翅膀,飛到沈司星肩上,小腦袋一縮躲開沈司星揮退他的手,勾頭一看,唧唧喳喳點評“幻術哼唧,三腳貓功夫,對一個玄冥道士而言也還算可以了。想學嗎想學我教你啊。”
沈司星抿嘴,有些無語地覷晏玦一眼“不是讓我刪游戲么”
晏玦翅尖的絨毛拂過沈司星臉頰“我這不是看對了,你的黃泉引路人是什么屬性”
聽晏玦的意思,他似乎很了解地府one,沈司星遲疑片刻,輕聲說“ssr。”
“ssr”晏玦震住,如被五雷轟頂,玄鳳鸚鵡的喙都合不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