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片刻,好像沒什么想問陸廷川要的,游戲里的奇珍異寶,對他而言也都是破銅爛鐵,只除了一件事
“我有個凡人朋友,”沈司星斟詞酌句,在輸入框敲下,“他明日要去對付一只名為發娑婆的厲鬼。此事須掩人耳目,他不能求助于人,我也不方便插手人間事務,但又不放心他孤身一人。你不必出手,只用指點幾句,保住他性命即可。”
陸廷川蹙眉“上仙,你的朋友若是不懂法術,還是不要沖動行事為好。可否寬限兩天,我立即返回人間,幫他除掉發娑婆,如何”
“不用。”沈司星緊張得嘴唇發干,簡直不敢想陸廷川為他大老遠跑回人間,卻撲了個空的情形,冥思苦想,總算編出一個說得通又故弄玄虛的理由,“有些因果必須由他自己經歷,旁人橫加干涉反而徒生孽緣。”
陸廷川斂眸沉思,雪花簌簌落在他肩頭,沈司星憋著一口氣不敢松,擔心以陸廷川的聰明會看出這番話的漏洞。
好在陸廷川只是想了會兒,似乎被他胡扯的東西說服,雙手抱拳“愿為上仙驅馳。”
沈司星吁口氣,告訴陸廷川,屆時會有讓他與友人聯系上的手段,拜托他在洞府內多留一天,過了明日再出發去酆都。
陸廷川一一應下,終于,在沈司星灼灼的目光里,伸手握住懸浮在半空的銀白長劍。
觸手冰寒刺骨,陸廷川強忍住寒意,端詳手中的神兵。
劍鞘嵌有通透的水藍寶石,握在手中頗有分量,他拔開劍柄,錚的一聲,劍嘯回腸蕩氣。劍身有清晰的節節分界,呈骨灰白,似乎由某種上古神獸的脊骨所煉成。
“燭龍骨”陸廷川訝異。
“嗯。”沈司星冷靜回復,殊不知,嘴角的笑意暴露了一切。
站在臺燈上看戲許久的晏玦忍無可忍,翻個白眼,發出“沒眼看”的唧唧聲。
年輕人,陸廷川道行太深,你把握不住。
老小區綠蔭如蓋,阿公阿婆們在樹下談天納涼,小朋友們像沒開化的猴子,爭先恐后、此起彼伏地大聲尖叫,坐著扭扭車從緩坡出溜滑下,發出更大的哄笑聲。
沈司星一路避著人和鬼走,來到老郭家樓下時已出了一身汗,洗到褪色的t恤衫黏在背上,勾出清瘦的脊骨。
二號樓,一單元。
沈司星仰起頭看了眼門牌,確認沒走錯地兒,又深呼吸幾次,做好心理準備才按下老郭家601的門鈴。
叮鈴鈴
“誰啊”老郭的大嗓門略為失真,夾雜滋滋的電流聲。
沈司星摳緊手心,鼓起莫大的勇氣,聲音依然很輕“郭老師,是我,沈司星。”
“小沈”老郭雖然有點兒吃驚,但還是開了門,“上來吧。”
樓道光線昏暗,墻皮斑駁,到處貼滿了狗皮膏藥,留有年代久遠的涂鴉,豬肝紅扶手油漆龜裂,落滿灰塵。
幾分鐘后,沈司星氣喘吁吁爬上六樓,601的防盜門關著,里面的木門開了條縫,泄出一片溫暖的燈光,空氣中彌漫著飯菜香。
沈司星腳步微頓,在門毯上蹭蹭鞋底,剛想敲門,木門就嘎吱一聲開了。
也許是光線原因,老郭的身影顯得比平時高大,黑壓壓的看不清面容。
沈司星的心臟猛地一緊,就聽老郭說“沈司星還真是你啊我還以為,是班里哪個臭小子膽大包天在惡作劇。有什么事進來說,正好菜剛出鍋,你沒吃晚飯吧”
“沒,還沒有。”
老郭打開防盜門,客廳燈光姍姍來遲,照亮他半凸的腦袋,黝黑發紅的皮膚,炯炯有神的眼睛,和腰間來不及摘下的圍裙。
他跟沈司星差不多高,體格卻大了兩倍不止。假如不去看腳踝上那團濕發,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人。
房子略為擁擠,布局緊湊,進門就是客廳、餐廳,左手邊是陽臺,右手邊是兩間臥室,一眼望到底。
墨綠皮沙發和臺燈上罩著老舊的鉤花防塵罩,到處堆滿了書,連電視柜和茶幾上都是,沒有下腳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