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當時還是主任醫師的院長在早上九點半查完房,緊趕著去外地開會。
于是,他也沒留意到電梯的位置偏僻,并不是常用的那幾個,門一打開就鉆了進去。
“那時候,我還在想自己運氣好,電梯里沒什么人。”院長心有余悸,吞咽一口唾沫,“電梯一直向下,我忙著發短信嘛,一不小心就按錯了樓層,等回過神,電梯已經下到了負二樓。門一開,差點把我嚇到當場腦梗。”
老太太風干的尸體直挺挺倒在院長懷里,臭氣熏天,皮膚跟烘干的紙張、雞皮似的,又薄又脆,肌肉萎縮,眼眶凹陷,眼球空癟下去,幾乎能看清每一絲肌肉的走向。
“像沒刮干凈的南瓜瓤。”
酒席上正好一人一盅金湯花膠魚翅,還剛上了一份南瓜魚餅作為飯后茶點,此話一出,許多人都面如菜色,放下了筷子。
“老太太的腳卡在門外,人倒在電梯里,我想要上樓,就只能把她搬進去。尸體比我想象的要沉,搬完就出了一身汗。”
等電梯門合上,院長慌里慌張打電話叫人從樓上按樓層,才順利讓電梯上行。
老太太背靠電梯廂璧,以一個僵硬板正的坐姿面朝前方,眼眶空洞,黑黢黢的。
和一具干尸共處一室,饒是院長這般在手術臺上見慣生死的人,也有些頭皮發麻。
“我根本不敢往后看吶,等電梯到了一樓,才稍不留神瞥了一眼。那一眼,我在十年后的今天都還記得。”
那老太太不知怎的,變成了一個五官濃艷的年輕女人,臉上掛著嫵媚的微笑,皮膚血氣充盈,胸膛一起一伏,仿佛活人一般。
可是,她的手分明是老太太手,手指皺皺巴巴的,胳膊軟綿綿地搭在地上,皮膚像生出跳蚤的舊毯子,皺褶里爬滿了尸斑。
院長連滾帶爬逃出電梯,高喊著叫人幫忙報警。警察來時,那年輕美女的面孔卻消失無蹤。
法醫做了尸檢,結果出來讓人毛骨悚然。老太太已經死亡兩周了,算上失蹤的時間,她孤零零一個人在電梯夾層里苦苦煎熬了半個月。
后來,院長聽去拆木板的工人說,那一塊塊高大厚重的板材上,指甲的劃痕紛亂如麻,像一幅壯觀的壁畫,充斥著無聲的絕望。
在座的賓客們都不是小年輕了,但院長的故事依然讓他們想起了中學軍訓時,潮濕悶熱、蟬鳴嘈嘈的夏夜里,和同學們在宿舍開夜談會講鬼故事的感覺。
一秒重返青春。
包廂溫暖宜人,所有人齊齊打了個冷顫,面面相看時,瞅見彼此畏懼的神情,不由訕訕發笑。
做作的笑聲里,沈司星安靜得像包廂角落的一株發財樹。
老七斜了他一眼“沈天師有何高見”
眾人收聲看過來,沈司星卻搖了搖頭“沒什么,故事很精彩。”
玉笏另一頭,陸廷川瞥見沈司星輕蹙的眉心,嘴角向下撇,不禁會心一笑,明白他在欲言又止什
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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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院長的說辭,發現尸體時,老太太滿打滿算才死了半個月,七七都沒過,很難形成常規意義上的厲鬼。就算變成厲鬼,也應該保持死前的體貌特征,為何會顯現出一個年輕女人的模樣
但是,如果故事是真的,問題就大條了。要么老太太受盡折磨,死后比尋常的厲鬼更兇惡,要么
有另一只厲鬼,上了她的身。
抵達家中,已是深夜。
沈司星也不知道那位偷偷摸摸躲在暗處的人還在不在,只能盡量裝作若無其事,不顯露出分毫的不安和疑慮,穩坐釣魚臺。
地府的秦廣王沒去過酆都,只知有酆都大帝,不認識什么陸廷川,沈司星問過好幾次,把秦廣王都問麻了,再問就是一問三不知。
不管那人是誰,目的為何,暫時都沒有流露出惡意。
既然如此,他說不定能借此契機,從那人身上得到有關于陸廷川的線索。
晏玦要熬夜看美劇,沈司星干脆把他的靠墊和小窩都挪出去,讓他在客廳睡一晚。
闔上臥室房門,沈司星蜷起腿,坐在電腦椅上轉圈,想了想,便打開系統背包,清點了一番這幾天收到的禮物。
不看不知道,一看沈司星差點被背包里金光閃閃、極盡奢靡的道具們閃瞎。如果不是知道晏玦的猜想素來不靠譜,他也要誤會那位神秘人在追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