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星和老七相看一眼,不約而同嘆了口氣,坐到角落,默默干飯。
云仙湖盛產淡水魚蝦蟹,醉蝦、腌蟹、紅燒魚,煎炸烹煮樣樣來了一桌。
其中最著名的是當地特產的鰱鳙,又叫胖頭魚,用醬油、鹵水燜上一會兒就是一盤大菜。
魚肉仿佛蒜瓣,白嫩脆彈,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又沒有土腥味,就連沈司星這種平時飯量不大的人都忍不住多夾了幾筷子。
同坐一張桌子的,還有一對母女。
老的姓柳,自稱柳神婆,她看上去大約五六十歲,挽了一頭銀白的發髻,頭發上插了七八根發簪,簪子上刻著稀奇古怪的花紋,掛著銀鏈、銅鈴、羽毛,脖子上還戴了好幾條綠松石、珊瑚項鏈,稍一有動作,就丁零當啷地響,像一棵圣誕樹。
小的叫柳圓圓,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蜜色肌膚,身材火辣,穿著露臍短上衣和熱褲,沈司星一看過來,就沖他拋了個媚眼。
“我媽是出馬仙,老牛了。”柳圓圓笑道,“在我們那兒請她出堂做法,得要這個數。”
柳圓圓比了個手勢,大概二三十萬,見沈司星興致缺缺,又看向一旁的老七,結果那家伙更是眉頭不動,面無表情地掏出手機玩消消樂,一點面子都不給,于是悻悻地切了一聲。
“好了,別丟人現眼。”柳神婆眉梢高高吊起,語氣嚴厲。
“媽”柳圓圓不滿。
沈司星有些過意不去,抿了抿唇,小聲問“只有我們五個人么”
柳圓圓嗔道“不止吧,
,
叫什么桑吉上師,和有他的侄女卓瑪,一個小女孩,可漂亮了。”
“他們怎么沒來”沈司星好奇。
“誰知道呢”柳圓圓聳肩攤手一氣呵成,酒紅的延長甲噠噠敲擊玻璃杯。
說話間,包廂門打開,又進來一個人。
來人是個全真教的道長,他身形瘦高,兩腮凹陷,額頭微禿,頭發半白,像一根竹竿上掛了一身黑灰道袍。
從進門的幾句寒暄中,沈司星聽出道長姓金,聽說云仙湖的事故,立馬坐飛機從國外趕了回來。
“金道長,久違了啊。”孫天師伸出手。
金道長冷笑一聲,假裝沒看到孫天師要跟他握手似的,徑直入座。
包廂內的空氣瞬間冰凍,孫天師被當眾下了臉子也不惱火,繼續坐在領導那桌推杯換盞。
金道長坐到沈司星左手邊,嘴皮子蠕動,鄙夷道“你看看他那樣”
沈司星愣了下,才意識到金道長在跟自己說話,把嘴里的魚肉咽下去,悄聲問“怎么了”
“自稱什么天師,天天干的盡是溜須拍馬的事。”
沈司星尷尬點頭。
金道長以為找到同道中人,對沈司星大倒苦水“沒什么真本事,道教經典一句也答不上來,憑一張嘴就敢出去招搖撞騙。呵行業風氣就是被這種人敗壞的”
老七放下手機,冷冷地睨過去“道長,我記得全真教不食葷腥,不得飲酒,沒錯兒吧”
他們面前的酒桌只有一道清炒時蔬算素菜,別的都是大魚大肉,沈司星這桌還在喝椰汁,孫天師坐的那桌連酒都開了兩瓶,包廂里彌漫著淡淡的紅酒味。
老七這話擠兌的意思很明顯,嘲諷金道長“出淤泥而不染”,一桌子美味佳肴,沒有他的菜,云仙湖的局,也沒有他的位置,火藥味噌一下就竄起來了。
沈司星和柳圓圓互看一眼,都不敢吱聲。
金道長有些破音“你是誰”
“孫天師的徒弟。”老七冷聲道,接著,看向沈司星,“小天師,吃飽了么時間太晚,差不多該回去了。”
“小天師”金道長抬高嗓子,瞪向沈司星,“你跟他們師徒是一伙的”
眼見火燒到自己身上,沈司星也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