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星拿出手機,點開銀聯收款碼,一本正經道“先付定金,十萬。公司的生意我沒興趣,也沒想早早繼承遺產,但請我做法事驅邪,得給錢。”
他生得乖巧可愛,毫無攻擊性,五官秀氣得不像十七八歲的高中男生,但說的話每個字都帶刺。
沈家河氣得差點跳腳,好不容易忍住,頂著其他賓客們疑惑的目光,咬牙切齒,掏出手機轉賬完就走。
百歲宴開場,沈家河又恢復人生贏家的模樣,站在臺前摟著嬌妻,抱著幼子,感謝諸位賓客賞光。
沈司星跟孫天師和老七坐一桌,對沈家河的廢話毫無興致,專心干飯。
吃到一半他放下筷子,抬眸問老七“你今天話怎么變少了”
老七面前的餐盤里空無一物,杯中的茶水也沒有動過,聽到沈司星的問題,他扯扯嘴角“我平時話很多”
沈司星想想也是,老七性情古怪,有時能連番發問懟得人說不出話,有時誰也不理
,
寧愿看故事會這種地攤文學,
也懶得多說一個字,話多的那是晏玦。
他沒再多想,撿起筷子去夾菜,身后驀地響起一道溫婉的女聲“司星,來,看看你弟弟。”
沈司星頓時沒了胃口,站起身,就見鄭曉梅懷抱一個襁褓中的嬰兒,過了百日,嬰兒出生時紅彤彤皺巴巴的皮膚變得粉撲撲的,眼睛黑亮,機靈地轉來轉去。
鄭曉梅微笑,眼角擠出魚尾紋,也許是剛生完孩子的緣故,看沈司星的目光,比過去多了幾分慈愛“我生他時你不在,欸,差一點羊水栓塞去了。當時我就想,再過幾十年,他在世上只有你一個親人,你們兄弟倆要好好相處,彼此扶持。”
沈司星眉心輕擰,不知道鄭曉梅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鄭曉梅把襁褓遞過來,溫言細語道“小孩一天一個樣,趁他還小多抱一抱,以后才更親你。”
眾目睽睽之下,沈司星總不好跟繼母撕破臉,松手把嬰兒扔地上,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接過襁褓。
百天大的嬰兒比想象中敦實,散發著一股奶味和爽身粉的甜膩香氣,沈司星抱著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沒有生出預料中厭惡的情緒,相反,他的心情很平靜。
沈司星睫毛顫動,與他所謂的弟弟四目相對。
嬰兒的眼珠子瞪圓了,緊緊盯著他,像看到什么好吃的東西,嘴巴一咧,流出口水。
“給你。”沈司星把襁褓當炸藥包交給孫天師。
孫天師笑得合不攏嘴,抱住男嬰,張嘴就來“夫人,這孩子是大富大貴,躺著享福的面相啊”
沈司星無語,找了個復習備考的借口,提前溜回家。
深夜,沈家的公寓萬籟俱寂。沈家河酒席一結束就趕去機場,出國出差了,孩子交給月嫂照顧,早早睡下。
鄭曉梅獨自一人,像一條幽魂般在空曠的大平層公寓里踱步,她手里攥著一只紅色荷包,嘴里念念有詞。
倏地,鄭曉梅停下腳步,水晶吊燈的燈光落到她的臉上,洗去妝容后,她的印堂隱隱發黑,嘴唇烏紫,臉色更是慘白如紙。
她腳尖一轉,趿拉著拖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磚上踩出嗒嗒的腳步聲,走進衣帽間。
鄭曉梅雙膝跪地,打開衣柜,取下幾只限量款包,再輕輕推開暗門。
昏暗狹小的空間里安置著一只神龕,里面供奉了一只眼睛奇大,占據面部三分之一的人偶娃娃。
洋娃娃的塑料睫毛一眨一眨,玻璃眼珠亮晶晶的,仿若活物。
鄭曉梅雙手合十,攏著荷包拜了又拜,才把紅色荷包打開,取出里面的東西,放到盛供品的紅木盤上,赫然是幾根束著紅繩的頭發。
“乖寶貝。”鄭曉梅慈眉善目,用哄小孩兒的語氣說,“媽媽把你要的東西取來了。宴會上那么多雙眼睛都看著,媽媽快嚇死了。我提著心,從他衣服上偷偷摸來的。怎么樣今天看到沈司星了嗎”
“這是他的頭發。”
過了快一周,沈司星才接到沈家河助理的電話,請他周五晚上放學后去龍濤大酒店,到時會有車來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