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笑道“汪這我知道,巴國兩千三百多年前就沒了,但他們的王室一直信仰酆都大帝,子民死后魂歸酆都城。那時候,上一任酆都大帝還在呢。直到今天,巴蜀周邊的老百姓死后也都自愿歸附于陛下。”
自古以來,殯葬祭祀就與幽冥脫不開干系。古人講究“事死如事生”,在凡間擁有的一切也要帶入陰間。
陵墓,便是生死之間的中轉站。
在一個信仰酆都的國度,王族陵墓中竟然有酆都的氣息,這不免引人遐思。
沈司星的下垂眼充斥血絲,他想了想,便摟住白貓,叫上晏玦和黑無常,壯起膽子,打算深入巴國墓一探究竟。
教堂穹頂般的巖壁上,兩米左右的位置有八個斜向上的坑道,以八卦的制式分別被三道柵欄從中分開,打眼一看,坑道皆有一人多寬,里頭烏漆墨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沈司星這時才恍然大悟,這個空間約莫是巴國墓的下水道蓄水池,負責排走雨水和積水,以此保持內部干燥。
換言之,他們所處的位置應該在巴國墓的斜下方。
明白方位就不會跟沒頭蒼蠅似的亂竄,沈司星讓黑無常選了一個陰氣最重的管道,而后搬了幾塊大石頭墊在腳下。
他先用桃木劍甩了一道驅鬼咒進去,確定里面還算干凈,沒有不長眼的孤魂野鬼,才叼住劍柄,一手扒住洞口,勉力撐起上半身,一手緊緊扣住欄桿。
排水口的柵欄經年累月被雨水沖刷,被水汽侵蝕,早就腐朽如豆腐渣,沈司星用力一掰,鐵柵欄就嘩啦啦碎落,空出能供一人通過的容身處。
“讓讓,我打頭”黑無常叫道。
沈司星腦袋一縮,肩膀往下一沉,頭頂嗖地蕩過一道涼風,余光掃到一抹迅疾的黑影,黑無常踩著他的肩頭跳了進去,還回頭讓他快些跟上。
白貓發出不滿的喵喵聲。
沈司星抿唇,胳膊肘撐住洞口,慢吞吞爬了上去。白貓輕輕一躍,也蹦入坑道,晏玦最方便,輕松振翅跟上。
坑道坡度不算陡峭,但里頭光滑難行,覆了一層不知是水垢還是青苔的東西,濕滑泥濘,散發出一股惡臭。
沈司星屏住呼吸強自忍耐,但總是爬十步就退回去五步,不消多時,就有些力竭。
他的體力在黑暗、寒冷和劇烈運動下逐漸告罄,
整個人瑟瑟發抖,牙關喀喀打顫。
白貓擠到沈司星身旁,喵了聲,顯出擔憂的意思。
沈司星咬咬牙,憋出一句“沒事”,思慮片刻后,索性甩出發娑婆,讓堅韌的發絲一頭勾住遠處凸起的石磚,一頭纏住手腕,一蹭一蹭地把他往上拽,從而節約體能。
黑暗會模糊人對時間、距離和方向的感知,坑道前后黑咕隆咚的,他們好像在佛祖腹中行進的孫猴子,道路漫長,沒有盡頭。
沈司星努力沉住氣,倏忽間,他眨了眨眼,瞥見了一抹幽幽的熒光。
不待沈司星細想,他的腳踝就被一道冰冰涼涼的東西環住了,觸感有些柔軟,也有些僵硬,不像活人的手,倒像是
尸體。
錚
驅鬼咒已然刻入骨髓成為肌肉記憶,先于意識甩了出去,瑩白劍光將狹窄的坑道照得大亮。
沈司星低頭一看,頓時僵住。
一個衣著華貴,盛裝打扮,白臉紅唇的女鬼悄無聲息地趴在他身后,握住他的腳后跟,尖利的指甲染過蔻丹,鮮紅如血。
驅鬼咒將女鬼的發簪打碎,發髻蓬亂散落,反倒讓她咧開的紅唇顯得越發妖媚詭異。
“喵嗷”白貓叫聲凄厲兇狠,回身就是一爪。
沈司星念咒助陣,貓爪和劍光一左一右,女鬼躲避不及,被斬斷一只手后,痛叫一聲,迫不得已放開沈司星,化作一縷青煙,沒了蹤影。
“沒事吧”黑無常被堵在上面,看不清情況,急得汪汪叫。
“沒。”沈司星遲疑,“那女鬼,就這么走了么”
晏玦吐槽“咋地你還想跟她過兩招”
沈司星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她放棄得太輕易了,不大像要攻擊我們的意思。”
“難說。”晏玦心有余悸,“唧,如果她是墓主,被我們闖進陵墓里肯定很不爽,保不齊在前面蹲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