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大駭“怎么咳血了”
護士接到通知,推著擔架車趕來,幾個大哥自告奮勇把沈司星扶起來,抬到床上。
沈司星想要推拒,可手腳實在沒有力氣,一張口,就
是滿嘴的血,他被護士和熱心群眾團團圍住,推去急診室。
人群的縫隙中,他隱約看到一個洋娃娃坐在護士臺上,直勾勾地盯著他。
洋娃娃沒死
沈司星企圖掙下床,卻只能動一動手指,他目眥欲裂,眼睜睜看著那只洋娃娃消失在視野角落。
滴,滴滴
不知昏睡了多久,沈司星才緩緩醒轉,掀起沉重的眼皮,被光晃了眼睛,隨即看到床邊的點滴架,冰冷的藥水一滴滴流入血液。
耳畔響起一道溫潤的聲音,像日光下清清的湖水“這些年人間的醫術大有進益,挺有意思的,你覺得呢”
陸廷川坐在病床邊的單人靠椅上,長腿交疊,合上一本醫學期刊,垂下纖長的眼睫,似笑非笑地看著沈司星。
他穿了身合時宜的純黑西裝,長發束在腦后,碎發落在雪白的襯衫領口,黑曜石袖扣切割鋒利,隱隱反光。
袖口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腕骨凸起利落的弧度,還戴了塊勾畫了羅盤的機械腕表,姿態隨意自如。
又在最狼狽的時候見到陸廷川,讓沈司星開心之余,也倍感丟臉。
他閉上眼睛,不咸不淡地問師父,你怎么來了”
“不能來么”
看出沈司星的局促,陸廷川了然地笑了笑,掐一道法訣,清風拂面,將沈司星身上的污穢一掃而空。
身體清爽了,心情也好了一點。
沈司星側過頭,拿臉頰蹭了蹭陸廷川的掌心,絨絨的睫毛掃過陸廷川虎口,甕聲甕氣地說“那為什么不早點來”
這是有些委屈了。
陸廷川勾起嘴角,不一會兒,又收斂起笑意,嚴肅地問“把發生了什么事告訴我,不許逞強,不必有所隱瞞。”
沈司星蹙了蹙眉頭,一五一十地把遭遇鬼打墻,和一只看不出門路的洋娃娃打了一架的事情告訴陸廷川。
“洋娃娃”
“嗯。”
陸廷川沉思半晌,掌心朝下,顯出一團如水的銀光,他撫過沈司星的額頭,沿著鼻梁、鎖骨、胸口,一寸寸摸下去,直到腳心,力道頗大,有著不容置疑的溫和堅定。
“師父”沈司星輕咬下唇,血色登時蔓延到耳根,情緒昭然若揭。
他出于本能想躲,可另一種本能又讓他定住身體,對其予取予求,被陸廷川撫摸過的皮膚一寸寸地酥癢,透明的絨毛倒豎。
驀地,陸廷川臉色一寒,收回手,嚴峻道“你身上被人下了詛咒,看情況,已經有一段時日了。”
陸廷川讓沈司星翻過身,背朝著自己,再招手顯出一面銅鏡,叫沈司星回頭看。
只見他左肩后面,不知為何鼓起一團黑色的鬼氣,氣息與平常的鬼氣不同,更為隱蔽陰毒,像個丑陋的瘤子,在他皮膚下微微活動,隱約可見是個嬰孩的形狀,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是什么”沈司星有如被一桶涼水兜頭潑下,什么不該有的心思
都歇了。
“嗯,前幾日在酆都,我就察覺到你陽氣微薄,有性命危險。當時我以為,是因為你在陰間滯留數日傷了陽氣,就沒有多做查驗,如今看來,恐怕是這詛咒的緣故。”
沈司星吶吶“可我是那只洋娃娃詛咒的我”
“估計是吧,即使不是它,也跟它脫不了關系。”陸廷川緩和了一下語氣,安慰道,“放心,按壽數算,你至少還能堅持十日左右。在那之前,應該能將詛咒解除。”
這誰能放心得了
沈司星抿嘴,側了側身子,示意陸廷川離近點兒,坐到床頭,接著順理成章地挨到陸廷川懷里,牽住他一縷滑涼的黑發,指尖勾纏住發絲。
“那十日過后,我就能去酆都做陰差了嗎”沈司星眨了下眼睛,難得地開起玩笑,不想讓陸廷川憂心,“不會當真把我趕去端茶倒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