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婆娑,電線桿上貼滿狗皮膏藥,單元樓門大開,樓道昏暗,仿佛午后的陽光照不進來一般。
沈司星跟在隊伍最后,爬上三樓,進入一戶人家。
這家人姓陳,是一對中年夫妻和他們的兒子,據他們聲稱,八年前,他家剛出生沒滿百日的小女兒在家中憑空丟失。
警察來過無數次,甚至把陳家夫妻倆和大兒子都列做嫌疑人,但最終還是沒能找到失蹤嬰兒的線索。
鏡頭對準失去女兒的母親,她才不到四十歲,卻已是兩鬢斑白,臉頰落滿色斑,說話時嘴角下撇,顯出三分苦相,失去女兒的痛苦有如狂風侵蝕巖柱,在她臉上落下了一道道去不掉的痕跡。
“那天是農歷三月十五,月亮很大,很圓。”可憐的女人回憶道,“晚上七點左右
,我給閨女喂完奶,把她放到小床上,就想著把奶瓶放去廚房。等我回來,她就不見了”
我把家都翻遍了,又讓我男人和兒子一塊找,怎么也找不到。一進一出不到一分鐘,怎么會不見了呢”女人說著說著,就掩面而泣,“家里人都怪我,怪我沒看好她知道月圓夜有狐仙,為什么不把窗戶關好”
屏幕內外,所有人都陷入了揪心的沉默。
老陳抽了口煙,長嘆一聲“我沒怪你狐仙要帶走我家閨女,就算關上窗也攔不住。”
陳家大兒子小陳,今年十七八歲,妹妹失蹤時他才十歲左右,家庭突遭變故,他也在壓抑的環境中孤獨地長大,眼下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
小陳把拳頭砸在茶幾上,憤憤道“偷別人家的孩子,算他奶奶的仙”
沈司星深以為然,點了點頭。
尋人尋物不是沈司星所擅長的方向,于是,當伊涅斯拿出通靈板,清玄道長取出一張黃紙,詢問失蹤女嬰的生辰八字時,他往沙發角落挪了挪,手指勾著衛衣兜帽的松緊繩,假裝那是陸廷川的頭發。
彈幕見狀,紛紛嘲笑“仿佛看到了跟學霸一起上提高班的我,什么都不會,只能裝鵪鶉。”
“你們懂什么叫有自知之明”
“總比不懂裝懂拖后腿強。”
“星星是有社恐嗎從頭到尾沒吭一聲,在角落種蘑菇,嗚嗚嗚什么萌物”
“怕了你們這群女的了,見個男的就無痛當媽。”
“你男疾男戶”
伊涅斯鐘把通靈板鋪在餐桌上,請陳家人逐個過去,握住他們的手,挨個詢問八年前的情形。
客廳的吊燈光線昏黃,直直打在伊涅斯臉上,落下詭譎的陰影,讓她看上去頗具神秘感。
沈司星投過去好奇的目光,見伊涅斯閉上雙眼,手里舉著一條水晶吊墜,在通靈板上搖晃,口中念念有詞。
忽然間,伊涅斯兩眼一翻,鏡頭里只能看到一對眼白,發出一陣喑啞的喉音,口音濃重,與方才全然不同,好像有一個老婦人在借著伊涅斯的喉嚨說話“我看到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聽到伊涅斯喃喃“銀色的,水一樣的月光越過窗臺一團黑影,長長的尾巴,有一米多長,堵住了窗口。還有,那是什么狐貍的眼睛是了,狐貍,它抱走了女孩”
“現在,不,不對,昨晚,女孩出現在河邊,我聽到了她的笑聲。一條河,我們該順著河去找。”伊涅斯闔上眼皮,渾身打了個寒噤,像悶了一口苦藥。
“當真”
陳家人面面相覷,雖然他們早有猜測,認為是狐仙偷走了孩子,但這話從一位靈媒口中說出來,就有些不可思議的感覺。
彈幕亦有同感“伊涅斯是根據陳家人的說辭現場瞎編的吧。”
“我上我也行。”
懷疑的目光針扎一樣刺在伊涅斯臉上,清玄道長冷哼一聲,吹動一縷胡須。
唯有沈司星不動聲色,目不轉睛地盯著伊涅斯的水晶吊墜。水晶沒被拋光過,看起來很粗糙,無法折射光線,但在沈司星眼中,那塊水晶閃爍著鬼火般的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