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清禮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肯定闖禍了,而且是那種救不回來的,彌天大禍。
她下意識低頭,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里,奈何指節壓著軟肉,將下頜上抬。
正對上一對彎翹的狐貍眼。
“怎么”白玦道,“剛用藤蔓把你師尊綁起時挺能耐,現在又不敢認了”
她的發絲自上方垂落,拂過額間,劃過面側,留下幾道微揚的痕。
指尖壓著唇,幾乎要觸到舌尖。
遲清禮已經徹底慌了神,聲音也是七零八落的“對對不起,我并非有意。”
“這鏡中幻境,可以擬出人的相貌。我以為您是幻影,情急之下,才會做出此等失禮之舉。”
白玦幽幽道“你也知曉失禮”
遲清禮qaq
遲清禮越說越著急,奈何嘴笨解釋不出來什么,到最后眼一閉心一橫。
她道“弟子逾距,求尊上賜死。”
白玦正津津有味地看小姑娘驚慌,沒想到冷不丁來了這么一句,不由得有些頭疼。
書靈慌了,急得用魚尾巴掃她發絲,嚷嚷道“你干什么啊,又在欺負女主”
白玦道“這不是看她可憐又可愛,才起了點欺負人家的歹念么。”
書靈
現在換宿主來得及嗎
遲清禮還在閉眼等死,卻只等來了一聲輕笑。
白玦點點她鼻尖,道“還舍不得。”
紅紗一托,輕易就將遲清禮從雪地里拉起來,順勢拂去衣袂間的雪。
遲清禮仰頭望她,眼中浸著一層水霧,小聲問道“師尊,您不生氣了”
“氣還是生的,”白玦笑道,“回去再想想怎么收拾你,現在出鏡才是重點。”
遲清禮連忙頷首“是。”
伴隨著白玦的現身,之前倒在地上的孩子,也就是小時候的遲清禮,也隨霧氣一同消逝了。
鏡妖利用幻境勾出心中至深、至痛的恐懼,從而達到操縱入鏡者,吞噬靈氣的目的。
白玦抬頭望了望,荒涼之上,是一幕蒼茫的天穹,無一只鳥獸,無一絲云彩。
她又想起孩子的啜泣,想起一聲接著一聲,無處停歇的問題“有人嗎”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
遲清禮最害怕的,是孤寂。
比起同齡人的欺辱、比起養母的鄙夷、比起宗門的打壓,她最害怕的,其實是孤身一人。
白玦敲了敲扇柄,轉身對她道“清禮,怎么走出這片荒林”
遲清禮本是乖順低著頭,被這么一喊,才錯愕地抬起視線。
“順著之前那道血跡,”她晦澀道,“應該就可以出去了。”
白玦沒有問任何問題,她只是道“那帶路罷。”
遲清禮頷首,小步跑到白玦身前。
兩人順著小徑一路走,不多時,來到一座城鎮里面。
這座城精巧到不可思議,每個幻境造物都栩栩如生,街道來往眾人,叫賣商鋪,都各自運轉著。
要不是所有人都如同白俑一般,身上毫無色彩,不然真能以假亂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