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個響指,細火便幽幽燃起,點亮這她們所在的這一方地底空間。
濃稠的黑暗中,火光映出一片密密麻麻、重重疊疊的植物根須,藤蔓互相纏繞著,遍布視野的每一個角落。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深邃、陰冷的寒氣,她們每個細小的動、發出的聲音,似乎都在激起那些根須的注意。
仿佛它們有著某種共同的意識,正蟄伏在暗處,等待時機將她們吞噬殆盡。
“這就是西域國的地底”桃若嫣戰戰兢兢。
遲清禮點了點頭“我能更清晰地聽到低語聲了聲音讓我往前走,去更深一點的地方。”
整個國度的植物根須匯于此處,組成密布的、幾乎無法逃脫的根須迷宮。
秦箏煙原本死死拽著遲清禮,桃若嫣下來之后,又跟八爪魚似的黏上了她。
“嗚嗚嗚嗚嗚,此行真是錯上加錯,”秦箏煙哽咽著,把桃若嫣抱得可緊,“我不想來,我想回瑤闕峰了。”
桃若嫣可沒遲清禮那么好脾氣,一把將秦箏煙拽開;后者踉蹌兩步,撞上了藤蔓圍墻。
她委屈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揉著酸疼的腰部,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
“救救命啊人有人”
凄慘的喊叫傳來,眾人連忙向秦箏煙這邊趕,只見她狼狽地倒在地上,顫抖地指向一處“那里有人”
火光搖曳著,在密閉的根須之中,隱約能見到一張模糊而扭曲的人臉,張大著嘴,用空洞的眼窩望著眾人。
那人跪坐在地,無數根須從身體中生出,與更高、更深層的藤蔓相連,以不知是死著,還是以一種扭曲怪異的方式“活著”。
“這這都是人”
桃若嫣震驚地低喃。
周圍,似乎還有更多的人臉,每一張都深深地鑲嵌在根須中,有的僅剩半張,有的只能分辨出眼眸,無不被根須緊緊纏繞,如同地底的囚徒。
三個小徒弟全都慌了神,桃若嫣和秦箏煙緊緊抱在一塊,遲清禮雖然強作鎮定,但面色也白了些許。
她咽了咽喉嚨,聲音顫抖“西域國的所有植物,都是以人為食為養料生長而成的。”
這地底下不知埋葬了多少西域國的子民,以至于居民越來越少,不得不開始對游客下手;以至于巨大的怨氣聚攏,形成了沙漠中的惡鬼熱風。
白玦看著周圍根須,眉間漸漸蹙起,道“這種慘無人道的秘術,我只在一個種族中見過。”
她并未解釋,但所有人都明白。
魔族。
所有人的夢魘。
“你們都過來,”白玦道,“雖然我并未感知到魔氣,但這里極有可能是魔族的手筆。”
她在每個徒弟頭上依次點了點,澄澈的靈氣環繞身體,貼了一道防護靈符。
“好了,”白玦收回手,“我們繼續走。”
幾人強打精神,遲清禮在前方開路,而白玦在后方殿后,在根須中慢慢尋找著出路。
越往深處走,根須便愈發密集。
人臉也越來越多,或站著、或跪著、或憤怒、或心如死灰,還又隱約被根須勾勒出形狀的身體,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走了多久,根須已然密集到形成墻壁,堵住去路。
遲清禮有些頭疼,用力地壓住額心,道“聲音就在前方。”
這一路走來,她耳側都被細細碎碎的附耳低語填滿,不斷交疊、不斷回蕩著。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桃若嫣看了她一眼,在遲清禮點點頭之后,往劍中灌入一絲靈力,猛然向前劈去。
根須比想象著更加脆弱,在劍尖下噼里啪啦地斷裂,厚厚地堆了一層,顯露出背后的空間。
那是一間巨大的王室。
無比粗厚,如巨蟒一般的根須扎在土壤中,纏繞、盤踞著一座華貴的王座,以及上面的人。
女王半闔著眼,身上蔓延著數條藤蔓,她聽見背后傳來些許動靜,啞聲說了句“九公主”
“你說的那幾名修士,帶來了嗎”
她聲音極為沙啞,想必花種已深入身體,攀附著喉管,堵塞了氣流的通行。
“修士特別是你說的木靈根,是轉成養分的絕佳材料。惡風肆虐,再不加深些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