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木深吸一口氣,笛聲逐漸激烈,急切悲愴,似在拼命追趕著什么。
伴隨著笛聲,一具一具殘破不堪的尸體,順著小將軍搭出的路,從地底一瘸一拐地走出。
尸體的腐敗程度不同,絕大多數,都只是一具纏滿植物根須的枯骨。
也有少許留著些許身體,比如一條胳膊,半邊胸膛,小塊腦袋,隨笛聲魚貫而出,少頃便站了一大片地。
遲清禮兩人本來挺害怕的,但當尸體越來越多,軍隊一樣圍著幾人時,她倆已經麻木了。
憐木放下笛子,緩了口氣“這只是一小部分,里頭還有更多。”
“惡鬼熱風是因怨念而起,待尸身安葬,惡風便也會散了。”
她道“來吧,日頭還久得很。”
。
細細一點,葬身地底的尸體足有一萬八千余具,對比西域本就稀少的人口,這數字顯得尤為可怖。
也難怪惡風肆虐,侵蝕邊界。
不知過去了半個月,還是一個月,總之距離白玦所說的“五六日”已過去許久。
兩人仍舊被困在沙漠中,整天灰頭土臉。每天幫憐木起尸、趕尸、安葬,忙得頭暈腦脹,沾床便能睡死過去。
白狐貍怕熱,日頭總是睡在帳篷中,夜晚又時會偷溜出去,半夜又悄悄回來。
遲清禮也摸不清她的行蹤。
又是一日夕陽西斜,據憐木道,地底的尸體應當只剩下十幾具了。
不出意外,她們應該很快就能回去。
幾人與居民一同在綠洲歇息,遲清禮換了身干爽的衣物,坐在沙丘上望著日落發呆。
陽光沿白衣一點點流走,淹沒在沙漠深處,與大地交融,映出一片血紅霞輝。
有人從她身后走來,腳步落在沙地上,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痕跡。
“好姑娘,你考慮得如何了”
幻影站在身后,一同望著日光漸沉“若能掌握這股力量,哪怕這日輪也是唾手可得。”
遲清禮沒有回答她。
就像面前這一片平靜的沙海,只偶爾會有零落的風,吹過她散落的發。
“我還沒想好。”
遲清禮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倘若我真的修魔,師尊會生氣的。”
幻影磨了磨牙根“好姑娘,你滿心滿眼都是你師尊,可你在沙漠呆了這么久,她卻連一句傳音都沒有。”
遲清禮道“師尊事務繁忙,有許多小紅狐要照顧,又有一名如膠似漆的道侶。”
她頓了頓,碎碎念叨道“一時記不得我,也是應當的。”
幻影無語哽咽這娃
沒救了
緩了會,
幻影又道“九尾狐生性頑劣,
天地都不過是她掌中的萬物。”
“唯有至強、至高者,方能令她正眼相視,敬重相待,方能正大光明地立于她身側。”
她誘惑道“你不愿么”
遲清禮撥弄著身下沙粒,道“我不需要多強,只要能派上一點用場,讓她不要丟了我便好。”
幻影“”
她真是愁啊,愁的一個頭變兩個大。
幻影被封在鏡中許久,在黃沙埋了幾十年才被挖出來,魂魄已是彌留之際,即將消散。
她設法讓商隊把自己買走,好不容易尋到個千年難遇的修魔好苗子,結果
苗子居然是結冰的
捂了半天死活不化,成天念叨那只狐貍,把幻影給氣得半死。
“榆木腦袋,”幻影氣急敗壞,“那狐貍有什么好,也沒個師尊樣子,什么都沒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