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絲落下來,打在青石板上,翠綠的樹葉上,整個世界都變得清透溫柔。
這場戲也徹底恢復正常。
不再只有導演和助理在場,將要對戲的也不再只有許驚玉。
辛瑤站在舊別院的廊檐下,看著雨,看著忙忙碌碌來去的工作人員,忽然在此刻找到點拍戲的樂趣。
之后她提起裙擺,走進將要拍攝的屋子內,和已經等在里面的兩位演員打了招呼。
一位是出了名的戲骨,專業媽媽戶,這次也是飾演辛瑤的媽媽。
另一位稍年輕些,在圈里沒那么火,但演技非常好,飾演辛瑤的表姐。
兩位都是很溫柔的人,溫和笑著回應了辛瑤的問候。
之后三個人倒是蠻有話題的聊起來。
但也沒能聊太久,閑話間,燈光攝影就位,導演也開始要求大家進入情緒。
這場辛瑤人生中的第三場戲,開拍
陸端靜的母親生病了。
這個總溫軟柔和的人,身子骨也弱,多病,如今多雨季節,她稍感風寒就久病不起。
陸端靜的父親沒看過一眼,想來,是留在他新娶的八姨太那里,又或者在其他人那醉生夢死吧。
陸家如今算得上家大業大了。
畢竟陸父是個有心思有手腕的,接過陸家時并不多大的年紀,竟抓住機會,生生將瀕死的陸家生意做起來。
從小門小戶到現在也算有名的富商了。
唯一叫他如鯁在喉的是,崛起時間太短,家族底蘊不深,很多根深錯結的關系攀不上,偶爾還會被所謂的書香世家或者名流看不起。
陸父這樣心思深重的人,對陸母這個娶于微末的大太太并沒有感情。
但家大業大的好處是,不缺錢,他又在意名聲,從無意拋棄發妻。
雖從不來看陸母,可當陸母病了,請來的都是城中最好的醫女,吃的藥也是最貴的。
巧的是最近,陸母正病著的時候。
聽聞城中溫家的小女兒留洋歸來了,學的正是醫學,且醫術精湛。
這年頭,留洋回來的總是好的。
陸父骨子里封建、規矩嚴苛,以往陸母生病只能請城中醫女,因為陸老爺不喜自己的妻子接觸其他男人。
如今溫小姐同是
女子,又醫術精湛,正方便許多。
更重要的是,陸父一心攀附書香世家溫家,以圖擠進名流圈子,擺脫眼下不入流的身份。
反觀溫家,目前時局動蕩,陸家又實在有錢,多一個朋友總是多一分助力。
抱著差不多的目的,兩家近來正試探著交好,正好借這次的事加深感情。
遂一拍即合,這次溫家的溫小姐,受邀前來為陸母看病。
屋子里滿是苦澀的藥味。
前來探望的表姐正細語輕聲的在說話。
“說來也是奇怪,溫家書香門第,竟也愿意叫女子拋頭露面,那溫小姐學的還是醫,聽聞西洋醫學可還要剖心挖肺呢,當真是可怕”
面色蒼白無力坐在椅子上的陸母,純白帕子掩住唇,輕輕咳了一聲。
“竟是如此么,那溫小姐可真是個奇女子。”
表姐想了想,又輕輕搖了搖頭。
“可終究是要嫁人的啊,這到時候沒人敢娶了,該如何是好”
站在旁邊服飾母親吃藥的陸端靜,安靜聽著那位溫姑娘的故事,心想,溫小姐啊。
她居然有膽子去學那種剖心挖肺的醫學,還學成了,真是個好厲害的人物啊
也不知道那樣一個頂厲害的女子,會是什么樣子。
雖然還沒有見到人,但陸端靜對這個眾人口中的溫小姐,產生了非一般的好奇。
也沒讓她等太久。
沒一會兒,那位話題中心的溫小姐就來了。
當時不適時的。
窗外天氣陰沉,下起更大的雨來,綿軟細絲打在青石板地磚上,激起滿世界冰涼的味道。
怕陸母過了涼氣,方才打開的門早早就關上了。
直到陸端靜要出去幫母親拿東西,才走到門前。
吱呀一聲推開門,屋外雨聲伴隨著天光泄露進來,不想,外面竟站著一個人。
那人好高,她要微微仰起頭,才能看到對方的臉,也在看清的那一瞬,被狠狠驚艷。
這人實在是生的太過好看,精致如玉眉眼若畫,面戴一幅金絲邊眼鏡。
許是沒帶傘,來時細碎的雨落在她眼睫肩膀上,整人泛著一股清冷的涼意。
可垂眸望見自己時,她又笑了,眉眼便溫柔下來,禮貌先開口打了個招呼,清冷聲音中透出一股溫朗。
“是陸小姐吧,你好,我是溫思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