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四季分明,從春天嫩芽出生、夏天枝樹繁茂、秋天漫山金黃,到了冬天,西北風那么一吹,不知道將哪里的冷空氣吹來,一層雪白的冰鋪滿整片海域,百樹凋零,僅有幾片枯葉在冰面上,隨著風肆意打旋兒。
賀連衣推門而出,外面飄著柳絮小雪,柔軟的雪花落在手上卻似鋼刀刺痛著肌膚,她打了一個哆嗦,伸手將藏藍披風帷帽蓋上,帽子邊緣繞著圈雪白的貂毛,白雪落在上面,竟一時分不清是雪花還是動物皮毛。
她左手跨著木桶,右手握著一只長竹竿,一腳一個腳印踩在雪地里。微風卷起她的裙擺,掀起長披帛,露出仙師一對纖長筆直的腿。
一旁的沙灘都堆滿了積雪,她大步跨過積雪,一腳落在冰面上。
“哎。”她呼出一口熱氣,濃霧繚繞在眼前,過了一會兒才漸漸消散,她低頭看清自己的身影,那身著藏藍色仙袍的女子,小臉兒被兩邊的貂毛保護得很好,瑩潤雪白,只是那呼氣進氣的鼻尖就像是冬季里落在雪中的柿子,紅艷艷的。
“哇。”
賀連衣蹲下來細細看了眼,睫毛上掛了一層雪花,看上去像根根分明的雪松銀針。
她吸吸鼻子,將手搓熱后,再從鮮艷錦囊里掏出小板凳,一把銳利的手刀、魚餌、等一干釣魚用具。
一晃四月過去,玲瓏快要生了,她得釣點魚回去給她娘兩補一補。
想到此番此景,她不忍開心,心中有說不出的希冀,手上有使不完的勁兒。
這四月以來,她倒是很快將自己被父母遺忘的事實拋卻在腦后,那個時候苦于上岸的她,把玲瓏當做救命稻草,本以為只是短暫的依賴,沒想到一晃就是大半年了,她漸漸接受了這樣平凡安定的日子。
等有了小寶寶,她在這個世界,又有親人了。
她手握小刀,朝中心走了進去,選了一處冰面,單膝跪地,用小刀在冰面上畫出一個圓圈,尖刀刮起冰層發出刺耳的沙沙聲,圓圈周圍堆滿著細膩如鹽的雪花,她吹開那層冰雪,雪花肆意紛飛,透過冰面,能看清下那盈盈游動的黑斑魚。
連衣勾了勾唇,伸手覆蓋圓圈之上,掌心微微發力,一抹靛藍色的光倏地亮起,只聽見冰雪在手心融化的聲音,方才那層圓圈自動往下一沉,咕咚地墜入海里。
連衣抓起把魚料,灑入洞中,看著那魚料沉入海里,再掏出魚餌掛在魚鉤上。
她往后走了幾米,抓著小板凳坐下,只目測了一下距離,便一甩魚竿,魚餌在空中成一道拋物線,啵兒地一聲,落入方才洞中。
連衣自信地放下魚竿,這才警覺手被凍得發痛,她搓了搓手后,揣進袖子里,安然等待魚兒上鉤。
中殿,殿內各角落都燃了炭火,案牘下也擺了一個,四周天窗都開著,用以通風換氣,偶爾也有雪花從縫隙中吹落下來,透過光柱,它們就像是在纏綿起舞的柳絮,浮浮沉沉。
玲瓏抱著一只海星暖手寶,暖手寶毛茸茸
的,抓在手里很是受用。
她右手支在一旁,雪白的手腕上搭了只手。
鄭醫修眉目舒展,眼尾和嘴角都不自覺地揚起。
這四月以來,宗主的身子養得很好,她不由地多打量了她一眼。
宗主身穿一鮮紅對襟上衣,錦緞的材質上繡著鎏金色騰凰,襟圈上圍了一圈雪白的貂毛,更襯她玉腮粉雪。
鎏金騰凰的刺繡下,掩著團圓鼓鼓的東西,她的肚子越發大了起來,只是衣裳過于寬大,顯得她的腹部并沒有那么圓挺。
她的腰上沒有系東西,自然也不能系,長裙直蓋到她腳踝處,踩著一雙厚靴子,長靴連腳踝也嚴絲合縫地包裹起來,不留一寸肌膚在外面,不讓嚴寒有可乘之機,毛茸茸的棕色靴子十分胖大,要在以前,她家宗主是不會穿這么難看的東西的。
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只聽玉玲瓏重重呼吸著“如何”
她回神過來,仰頭注視尊上芳容,不得不說,她家尊上被養得是白里透紅,氣血豐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