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伙,好像一點都沒覺得自己橫穿馬路是多么危險的事。
就像之前他也不認為從二樓跳窗會受傷一樣。
他心里有一萬句指責的話想說,可到了嘴邊,又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默默伸手接過了對方遞來的可樂。
剛剛兩人跌倒,可樂也在地上撞癟了,但好在沒漏。
他拉開拉環。
劇烈晃動后的可樂一下子噴了出來,他猝不及防,弄得滿手都是。
池恙看著他,臉上忽然揚起笑意。
仿佛看到什么好笑的畫面似的,竟笑得有些止不住,笑出了聲音,將臉埋進臂彎,肩膀微微聳動。
俞星河愣住。
這么久了,他第一次看到池恙笑。
可那笑容里卻有種驚心動魄的脆弱,像是肥皂泡破裂前虹光流動的一秒,他看他不像在笑,倒似在哭。
笑夠了,池恙終于抬頭,潮濕順著眼角滑落,他卻好像全無所覺,把另一聽可樂遞給俞星河“幫我也打開吧。”
俞星河接過可樂。
這次他有經驗了,把可樂拿遠,小心打開,雖然也流出來一些,但至少沒噴得到處都是。
池恙將開好的可樂送到唇邊。
俞星河看到他拿可樂的手在抖,喝可樂的嘴唇在抖,吞咽時喉結都在抖他一連喝了許多口,直到被可樂上涌的氣頂到停下。
更多生理性的眼淚跌出,他用手背擦了擦。
俞星河終于忍不住,開口喚他“小池哥哥”
池恙搖了搖頭。
俞星河只好閉嘴,繼續保持沉默。
兩人就這樣坐在路邊,坐在便利店門口,就著車尾氣喝著可樂,無數人從他們面前經過,卻沒有人為他們駐足
。
“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很傻”池恙忽然開口,“不去過節,卻坐在這里吹冷風。”
“小池哥哥,”俞星河站起身,沖他伸手,“跟我回家吧,好不好不管發生什么事,我都會幫你解決,你不要再這樣一聲不吭,什么都憋在心里,還做這種危險的事了,我會很擔心的。”
“好,”池恙顫抖的嘴唇慢慢不抖了,他伸手握住俞星河的手,“回家吧。”
回家吧。
這三個字,居然也會從他嘴里這樣輕而易舉地說出。
他被俞星河拽著站了起來,感覺手上有點黏黏的,遂從兜里掏出一包濕巾,自己抽了一張,剩下的都給對方“擦擦。”
俞星河仔仔細細把手上的可樂擦干凈。
可樂喝完了,手也擦干凈了,他道“我們”
“我們走回去吧。”池恙說。
“好。”
兩人順著路邊慢慢往前走,天已經完全黑了,街道上的燈光卻將這座城市映得亮如白晝。
俞星河好像怕他再出什么事似的,緊緊握住他的手,一刻也不肯松開。
池恙沒他高,步子也沒有他大,俞星河便放慢了腳步,和他保持同樣的步伐。
中途他手機響了,是姜女士打來的電話,問他們怎么了,為什么還不回來,俞星河偏頭看了池恙一眼“沒什么,我們馬上就到了。”
別墅小區越來越近,穿過門禁,外面的喧囂一下子遠去。
兩人回到家里,玄關備好了三雙不同大小的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