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榻上少年如此受驚的樣子,伯邑考無聲地嘆了口氣。他方才探出的手換了個位置,在崇應彪的背上輕輕地撫了撫。
“那就不看了。別讓自己難受就好。”說完他站起身離開了床榻。
崇應彪整個人都是緊繃著的。像一只緊緊縮成一團的幼獸。
此刻他都沒有心思去想自己的狀態是不是更難看。甚至還松了一口氣,至少伯邑考不會看到了。
還不等他做好心理準備從榻上起來,伯邑考就又回來了。
仍坐在方才的位置,他這一次面對房門,將后背留給了崇應彪。
悠揚的箎聲響起。仿若天河繁星在心間閃爍放光。
林間清風,溪潭水韻;山中獸鳴,云中雀唱。好像一下子所有的緊張和恐懼都已不在。
身體放松了,他不自覺地閉上雙眼。手也不再緊緊地攥著。弓起的身體漸漸舒展開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奇妙的不知道怎么去描述。
更像是做了一場美夢,他只希望可以沉睡夢中,永遠不要醒來。
直到曲終,伯邑考才扭身看向少年。
沒有任何防備的睡臉讓他少了許多刻意偽裝出來的戾氣。少年人的棱角還未長得多么分明,此刻看上去依舊有著孩童般的弧度。
將箎放下,伸手打算去觸碰少年的臉頰。可又沒舍得,不想擾他清夢。
只是依舊用指尖在他的唇前描摹了弧度。想起前幾日被咬到的手指,伯邑考迅速將手撤回,而后不再猶豫地起了身。
命輪中,他要為天下蒼生擇佑新主。天運里,他要無私無我供奉大愛。
可他是人。也有人倫人欲。憑什么他就要循規蹈矩,不能叛離一步
私心、欲望。便是他要重寫命運的第一把把刻刀。
人自誕生便一切平等。想要奪了人皇之道想要他們銷毀人身、滅七情,絕六欲,再去九重天上守著永恒
他偏不
責任我所為,我亦該我所為
姬發辦了東西回來時依舊是蔫頭耷腦的樣子。
伯邑考此時就在自己的房門外站立。見弟弟過來,輕聲說。“去堂屋吧。”
哥哥的門掩著,雖然什么都沒看到,但姬發就是肯定崇應彪就在里面。
他抬眼看向兄長。“哥”
伯邑考輕搖了下頭。而后先一步走向了正房堂屋。
姬發拎著東西跟著。走兩步還要扭頭看一眼哥哥的房門。心里想的是,如果崇應彪這時候出來,他上去就給他一頓拳頭
只不過伯邑考也沒有給他那個機會。弟弟進來之后他就先把門給關上了。“先把東西拿來。”
姬發把包袱遞到兄長面前。“這是我能找到最好的了。朝歌的好東西雖然不少,但最好的肯定在王宮。如果這些不行,我去找殷郊,他應該能拿到一些。”
伯邑考翻看了一下里面的東西,搖了搖頭“不用麻煩王孫了。這些足矣。”
姬發不懂“這是做什么的”
如果只有藥,他會認為是拿來治病救人。若是只有皮毛,他會覺得是用作衣衫。可這里面還有一些未精制的金石和魚骨,這他就真的猜不到了。
性子這般好奇的他,怎么可能不向知道原因。
伯邑考回道“是拿來做一樣很重要的東西。”